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他封好了信封压好了火漆。忽然间他心头一动总觉得似乎自己的欲望还没有得到完全的满足。对着信纸那头长相普通像村姑一样摇着的姑娘他总觉得是在面对着一位老朋友一时间竟陷入了沉默之中。
然后他铺开一张白纸略一沉忖提笔写道:
“朵朵你好前面那封信算是公事这封随便聊两句。今天京都下了庆历五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早一些。想来上京的雪更大天更冷那天在你的菜园子里看见篱角处有几枝梅不知道那几枝腊梅可有绽开红点。滋润一下白雪单调的容颜。”
“嗯你养的那些鸭子怎么样了?小心一些。别冻死了……我这边挺正常的黄小黑小白都在京外田庄养着听说那里的伙计们把这三只大肥猫都当祖宗一样供着。怎么可能养出问题来。”
“我一切挺好吃了睡睡了吃家里挺安静的。这两天妹妹一直在太医院里忙碌着听说已经成了京都难得一见的风景婉儿今天回林府了我那位可爱的大舅哥大约是最近受了冷落脾气有些不好。不知道你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范闲随意写着就像是说话一般散漫纯粹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对了我那个姓史的学生开了家青楼生意不错尤其是菜品十分精致哪日你若游至庆国我陪你去坐坐。啊忽然想到上京那家酒楼的名字我都忘了但还记得那天的酒不错和你说了不少胡话也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
“话说你前几封信我都读了几遍总觉着酸不忍睹你一堂堂圣女不要学那些大家闺秀的作派总喜欢在信里夹些诗词之类虽然我假假有个诗仙的名头但却没有批改作文的兴致。”
“上回你说司理理如今过得不错……嗯这种事情以后就不要多聊了我对此事一向有一份记恨在而且不知为何尤其头痛于从你嘴中听到她的消息。”
“朵朵来庆国玩吧我妻子对你也很好奇……另外就是顺便问一句你们天一道的功法能不能传外人?我最近对你们的练功方法忽然多了很多兴趣。”
这看似自然的问深刻表露了范闲内心深处的无耻与奸诈。
“窗外的雪似乎大起来了屋外那个年轻人还在劈柴年轻人总是热血。只是我如今虽然年齿尚浅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显出些老态看着身周人事总是极难提起兴致厌了乏了无趣了……外面的风雪在呼啸许是催我落笔那好吧就到这里吧房里的炉子太破温度一直没办法升起采虽然还想和你聊聊但总觉得没必要和老天爷的冷酷做对……另外请帮我照顾好他谢谢并祝万安。”
信虽自然里面还是夹杂了太多有用的信息。他将信又看了一遍然后在信的最尾加了一句话:“王启年你要再敢偷看我就让沐铁他侄儿去偷看你闺女洗澡!”
“怎么比往常多了一封?”邓子越睁大了双眼看着范闲数了数手里的信件:“给海常姑娘有两封?”
“问那么多干什么?”范闲说道:“还是老章程全程护送至上京。”
邓子越点点头走到屋外将已经密封好了的几封信递给了早已等候在外的启年小组成员那位哥们儿数了数手里的信也出了同样的疑问:“怎么……有两封?”
邓子越看着他唇角有些难看地抽搐了两下吸了口冷气说道:“问那么多干什么?”
二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住嘴不语心里想着提司大人用监察院的最高密级邮路寄……情书实在是有些奢侈。
……
范闲坐着轮奇出了深正道的小院上了马车便往林府去准备去接婉儿和大宝回府。在马车中他忽然问了句:“太学司业……这职务有什么蹊跷没?还有就是我早就不在太常寺了为什么这次升我做太常寺少卿?”
邓子越先解释后面那个:“少卿有二任少卿为主大人为副……不过这是个虚职也不用天天去。太学司业总领七门这两个职位都是正四品上。”他提醒道:“大人虽然您接手提司之职后便不能再任朝官但终归朝廷没寄明旨去了您这两处的职司这次陛下旨意任您这两个虚职想必只是以示圣眷并不见得有旁的意思。”
范闲摇摇头这两项任职是皇帝圣旨里的最后两项自己起初没有当回事但后来越想越不对劲皇帝这人心思深刻绝不会拿官位当馍馍用。
“这两个职位……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他皱着眉头组织着言语。
邓子越想了很久之后有些不确定回道:“少卿之职常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就是太常寺掌管宗庙杂事入宫比较方便……太学司业这些年却没有出现过几次新政后官职都有些乱了……”
他忽然一拍大腿高兴说道:“想起来了以往太学司业要入宫为皇子讲学是太傅的助手。”
范闲一愣张大了嘴马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终于明白皇帝安排这两个职位给自己是做什么了太常寺少卿加上这个太学司业那自己岂不是要变成皇子们的老师?
准确来说岂不是要负责教老三那个小混蛋?
一念及此他大惊失色骂道:“老子可没这闲功夫天天入宫……不是要下江南了吗?怎么还安排这种可怕的事儿给我做?”
咯吱一声马车似是被他骂停了车帘微掀在淅淅细雪之中但看见马车前方被一个太监领着几名宫中侍卫给拦住了。
姚太监看着马车里的范闲畏寒地抖了抖眉毛颤着声音说道:“大人叫奴才一个好找……快随我走吧陛下宣您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