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他脚尖在微滑的寒冬泥地上一点整个人向前倾斜着快冲了过去高达眼中凛色一现终于两只手握上了长刀柄双腿微蹲暴喝一声:“破!”
长刀当中正正砍了下去划破范府后宅清晨的空气。
刀落的快范闲出手更快竟是在高达长刀还举在头顶的时候已经冲到了对方身前双腿一弹手腕一含像鸟儿叼食一般握着匕便狠狠地扎了下去!
当的一声脆响两个人分开两步。颤了两下便站稳了身体。范闲占了势让高达的长刀无法完全力而高达却是占了长刀本身重量的优势两个人打了个平手。
范闲一笑。挥挥手说道:“今天就这样吧打明儿起咱们天天打一架……我看这对疗伤还是极有好处地。”
说完这句话他咳了两声用袖子掩住了嘴唇看着袖子上的丝丝血迹并不怎么惊慌最后那一击虽然没有用什么真气但是劲血回冲。没有真气护住心脉还是受了一些伤。
高达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皱着眉说道:“大人。您受伤后最好不要调用真气。不过以战代练不用真气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用处毕竟对敌之时差别太大……就算将身体练到极致也不可能对境界带来太多好处。”
他身为虎卫统领。又看着范闲跑步误以为范闲是打算走一条新的修行路子以外功入内家。理所当然禀持下属本份对这种“歪门邪道”很谨慎地表示了反对意见。
范闲笑道:“只是疏经活络而已我当然知道何者为基你不用担心。”
他有句话没有说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人是不会真气却依然可以达到最顶尖的境界比如五竹叔。
前夜府外小巷中地命案高达已向他禀报过他自以为是五竹叔又杀了位信阳方面的刺客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想着总有一日自己得寻个僻静的宅子再让五竹叔切几盘凉拌吉卜丝儿自己再喝几盅小酒回味一下当初在澹州的幸福时光。
此时红日已出晨寒稍去前宅的丫环已经过来喊了。范闲入屋去换了件衣裳就往前宅行去一路看着初升旭日满圆清淡冬景心头倒是疏朗自在浑然不知最亲近的五竹叔已然飘然远去养伤而自己曾经面临过怎样的危险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范府的早饭气氛有些怪异。
前宅的人毕竟不是天天服侍在范闲身边所以那些模样俊俏的小丫环们总是喜欢贪婪地偷窥着少爷地“美色”反正少爷也被人看习惯了不在乎这个。但今日却没有多少丫环敢看刚刚进门的范闲只是沉默着站在桌后服侍偶尔有胆大地看了一眼露出的眼神却是敬惧。
皇权如天这个思想早已经深植于天下所有庶民士子地心中。而如今都在传范闲是皇帝与叶家女主人的私生子于是乎所有人看范闲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天家血脉啊……再也不仅仅是当初那位可亲可爱可敬的少爷而已也不再仅仅是位文武双全的权臣而是天子之子。
只是在这个传闻之中范府老爷户部尚书范建地角色不免有些尴尬所以范府的下人丫环们就算再好奇也不可能在饭桌之旁表露出来除非她们不想要命只好在深夜的房间里温暖地被窝里窃窃私语一阵。
范闲也能察觉到这份异样脸上清美的笑容却没有散过迳直走到桌旁规规矩矩恭敬无比地向端坐于上的父亲大人行晨礼请安。
范建半闭着眼睛养神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坐在范建身边的柳氏面色却有些怪异强行掩了过去露出的笑容却还是有些不自然。
柳氏家中背景深厚当然知道传言的真伪这些天早就被震惊的不行尤其是想到当年自己还想过要毒害眼前这年轻人心头更是畏惧。一想到范闲的真正身份她便觉得自己受这一礼十分地不恰当想站起来避开又怕老爷生气。
似乎察觉到是她的异样范建地唇角浮起淡淡嘲讽意味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身前的儿子说道:“今日要入宫注意一下行止。”
范闲笑了起来:“又不是头一回去没什么好注意的还不是和从前一样。”
还不是和从前一样这句话里的意思很简单又很不简单。在旁听着的柳氏心头微凛还在琢磨着的时候那边厢父子二人却已经含笑互视彼此了然于胸。一者老怀安慰一者孺慕思思何其融融也。
……
……正吃着饭忽听着园子东边正门处隐隐传来人声。范建停筷皱眉道:“何人在喧哗不止?”范闲递了毛巾过去让柳氏替父亲擦掉胡须上沾着的粥粒他知道父亲自从脱离流晶河生涯后便走地是肃正之道此时见父亲微火污胡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址有什么事您安心吃饭吧。”
有下人急匆匆到宅门口说了声丫环又进堂来说了范安之一听大愕再也顾不得才劝父亲安心吃饭。停了筷子愣愣地看着房门口不知道呆会儿自己该说些什么。
少奶奶林婉儿。小姐范若若此时已经领着思思四祺两大丫环一干随从侍女坐着马车从苍山回到了京都此时已经到了府门!
范闲望着父亲愕然说道:“父亲。咱们不是瞒着山上的吗?”
婉儿若若这一干人急匆匆赶在清晨回到京都想必是昨天动的身竟是连夜回来。如此之急连留在山上的虎卫与监察院官员都没来得及给自己送信……这自然是因为姑娘家们也终于知道了京都里流传地传言这么大的事情她们心忧范闲当然要赶着回来。
范建得知是儿媳女儿回家面色已经回复了平静自柳氏手中接过毛巾擦了两下又低下头去喝粥慢条斯理说道:“叶灵儿那丫头和柔嘉郡主都在山上。这事儿能瞒几天?”
看着儿子茫然神情范建微笑道:“你们年轻人有话要说去后宅吧呆会儿让小厨房里再给你们重新做从山上这冷地方下来重新弄些热的。”
范闲知道父亲放行赶紧应了一声便出堂去接人。
后宅里一片安静范闲与婉儿若若坐在房中像三尊泥菩萨似乎不知道应该由谁开口毕竟这事儿有些复杂如果让范闲来解释恐怕要说出一长篇来若让姑娘家们来问却又不知道那传言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胡乱问会不会让范闲心里不痛快。
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婉儿咬了咬肉嘟嘟的下嘴唇试探着问道:“京中的传言平息了没?”
“没。”范闲听到妻子问心里反而舒了一大口气笑着回道:“传言这种事情哪里能一时半会就消停了……你们两个也是的这多大点儿事?值得这么急忙下山连夜行路万一将你们两个摔了那我怎么好过?”
他这时候教训妻子妹妹一套一套却忘了自己当初下山之势有如惶惶丧家之犬被范建陈萍萍二老好生讥讽过一番。
“我呆会儿要入宫。”范闲想了想看着欲言又止的妹妹满脸无措的妻子微笑说道:“什么事儿等晚上回来再说吧……不过有句话在前我范闲始终便是范闲这个保证是可以给的。”
……
……
范闲出门开始准备入宫的事情满脸倦容地思思却凑到了他的跟前。思思打小与范闲一起长大情份自不必说关键是被范闲薰陶的极其胆大没有什么忌讳与太多地尊卑之念。林婉儿和若若都有些问不出口的事情反而是这位大丫环直接的多她神秘兮兮地牵着范闲的衣袖来到花圆里一个僻静处开口问道:
“少爷听叶小姐说您……的母亲是叶家那位女主人?”
范闲哈哈大笑拍了拍思思地脑袋说道:“还是思思最痛快。”然后他压低声音也神秘兮兮地回道:“是啊。”
思思张大了嘴马上又转成憨憨一笑这大丫环年纪比范闲还要大个两岁却始终是这般柔中带愣的性子犹不满足那颗八卦的心继续问道:“那……您真地是……陛下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