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刀看罢,捻须分析起来:“首先,要排除莫梓坚,他是书店掌柜,张明德给他抄书养家糊口。两人之间虽然关系不错,但并无深交,也没有太大的金钱往来。”
晏宁点头不语。
刘三刀接着说道:“其次,郑广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书吏,是张明德共事多年的同僚。两人关系密切,他的嫌疑也不大。”
“你觉得是解晖?”晏宁问道。
“解晖是一个落魄的浪荡公子,心性不定,且没有收入来源,他的嫌疑最大。”刘三刀放下纸张,一指门外:“还有芸娘,她也有嫌疑。”
晏宁摆手道:“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事实如何还需要咱们去调查,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河东路兵马分布图。”站起身来在屋内走了半圈:“首先,把这间书房查找一遍。”
半个时辰后,晏宁和刘三刀换好了孝服走出书房。两人差点没把地板掀了,来来回回找了十多遍,一无所获。
吃了一碗芸娘熬煮的米汤,清汤寡水,一碗汤里不知有没有十粒米。
按照风俗,作为死者的亲子,需要守灵三日,不饮不食。
可人若是三天不吃不喝,身体肯定承受不住,因此允许喝一些米汤。
晏宁和刘三刀对视一眼,这张明德家真穷啊!也难保他铤而走险,盗取地图谋取利益!
芸娘低着头,红着脸,小声道:“家里本也有些积蓄,只是之前置办棺木都花费的差不多了。”
晏宁二话没说,从怀里摸出了两贯,递了过去。驴车一共卖了二十六贯,之前刘三刀已经全部交付于他。
“这些钱你先拿着,家里的用度总少不了的。”
芸娘也不客气:“多谢小郎君体谅。”
到了晚上,三人在堂上跪着,打算彻夜守灵。
寂静无声,光影飘摇,回荡在耳边的,只有蜡油滴落地面的“啪嗒”声。
芸娘毕竟是女人,体虚力弱,白日里又被泼皮闹的心力交瘁。早已支持不住,只是凭着一股意志力才坚持到现在。
“芸娘,你要是撑不住了,就回去歇着吧。”晏宁在旁边劝道。
芸娘咬了咬牙,固执的拒绝:“不行,按照礼制,我是一定要彻夜守灵的!”
晏宁继续说道:“可要是连你也病倒了,谁来为父亲操办后事呢?这里就我们三人,没人会说出去的。须知,礼制是死的,人是活的。”
听到他这么一说,芸娘也不再坚持,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刚刚迈出一步。却因为久跪之后双脚麻木,膝头一软,“呀”一声轻呼,身体失衡向后倾倒。
晏宁眼疾手快,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掌向上托起,牢牢的扶住了芸娘。却觉得触手温软,手心里托着一处圆滚滚、肉翘翘。
芸娘稳住身形,惊魂甫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猛地僵住了,面上火烧火燎的,幸好有黑夜掩盖,不虞被他人看见。
晏宁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芸娘见到晏宁神色如常,而一旁的刘三刀闭着眼耷拉着脑袋,才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等芸娘一走,刘三刀眯眼笑道:“宁哥儿,滋味如何?”
晏宁脸色一板,低声斥道:“少废话!赶紧干活!”
接下来,他们将要进行查案的重要步骤——开棺验尸。
棺盖很轻松就被两人移开了,根据风俗,通常要待亲友们作最后的道别后,才钉牢棺盖。
刘三刀从袖中摸出一只火折子,用力吹了两下,几点火星闪过,一簇火红的火苗蹿了出来。
两人的脸被火光照的忽明忽暗,显得有几分诡异。
刘三刀弯腰将火折子探进了棺材,棺中的情景顿时展现在了两人眼前。
棺材的底部铺着一条锦被,一具盛装尸体躺在上面,皮肤苍白,嘴唇乌紫。
张明德的五官非常俊秀,年纪也不过三十余岁,可以想象他生前一定十分英俊。
“帮我拿着火折子。”刘三刀压抑着兴奋道。
晏宁接过火折子,他十分好奇,宋朝的仵作是怎样验尸的?记得大宋提刑官里面的仵作都是有一套工具的。
晏宁左看看右看看,都没看出刘三刀的工具藏在何处。
正待询问,就见刘三刀挽起了袖子,一双大手急不可耐向棺材里摸去。
晏宁猛然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徒手验尸!
片刻后,晏宁再也忍受不住,弯下腰去:“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