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窦府大厅,灯火明亮,温暖如春。
窦仪坐在上首,穿着一件便服,放下了手里的一卷论语,望着下方的七名弟子,捋须微笑。
原本只有六名弟子,现在多了一位。第七位弟子也是窦仪最关心的,体谅他入门晚,特意安排让他坐在最前面。
刚刚讲了一遍公治长卷上的部分经义,一般这个时候,窦仪会向弟子们提问,检验学业。
今天是晏宁第一天上课,窦仪知道他诗赋不错,却不知他的经义如何。
张宁已经十五岁,是这七人中年纪最大的,已经可以参加贡举。听说他父亲刚去世,家中生活困难,更需要早日入仕。
晏宁注意到了窦仪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心底发虚,他以前上课最怕的就是老师提问。
原主晏宁虽然也囫囵读过一些儒家经典,但是不求甚解,是个半吊子读书人。
“张宁,我问你,‘三思而后行’,何解?”
一听是这个问题,晏宁一颗心放进了肚子,没有一点难度,简单极了。
晏宁从从容容站起身来,自信一笑,直视着窦仪鼓励的目光,朗声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多思考,再三确认,尽量考虑周全。”
窦仪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晏宁疑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哈哈,张七跟我一样笨!”坐在后桌的韩庆雄捧腹大笑,也就是昨天被打窦仪打晕的那个少年。
窦仪内心的失望之情难以言述,一指李沆:“你说。”
李沆目不斜视,站起身吐字清晰:“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孔子的意思是,事情考虑的太多反而会使自己迷惑,考虑两次就够了。”
一种深深的羞耻感涌上心头,晏宁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螃蟹,他不敢去看窦仪失望的眼神,低头坐下。
这就是抄诗的代价,早晚露出马脚,晏宁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暴露在阳光下的老鼠。
就听到李沆接着说道:“张七之前说的其实也没有错,三思而后行这句话早已被世人熟知,意思也出现了变化。”
晏宁感激的向他一瞥,这是在帮他解围。
韩庆雄还想在说什么,他座下椅子忽然往旁边一歪,身体失衡,“扑通”一声,像只大笨熊一样摔倒在地上。
一旁的王承衍面无表情,好像没事人似的收回了腿。
韩庆雄刚想发作,遇上王承衍暗含警告的一瞥,吓的缩了缩脖子。
韩庆雄从小就认识这家伙,平时话不多,打起架来比谁都狠。别看韩庆雄长得五大三粗的,却不敢招惹王承衍。
当然,他们的父辈关系不错,所有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大的矛盾。
窦仪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没有看清过程,皱眉道:“韩庆雄,你怎么摔倒了?坐没个坐相,不想学趁早回家。”
韩庆雄不敢申辩,默默的爬了起来。
“今天的经义已经讲过了,咱们接下来要说的是诗赋中的一种,藏头诗。”
忽然,晏宁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一丝模模糊糊的灵感,却怎么也无法抓住。
听完了课,向王承衍和李沆二人道过谢,晏宁回到张家。
芸娘一人住起居室,晏宁和刘三刀住书房,两人挤一间小屋,而且还是打地铺,滋味着实不好受。
但是没办法,总不能让芸娘一个女子去打地铺。
书房内点着灯,刘三刀趴在那儿,披着一件衣服,正津津有味的看一本书籍
“芸娘吃了没?”晏宁心事重重推门进来。
刘三刀遗憾道:“吃了。”
“你看啥呢?这么入神。”
“《杨太真外传》,可好看了,你肯定没看过。”
晏宁嗤之以鼻:“你看过一遇风云便化龙吗?”
晏宁走到桌案前,猛地看到张明德的留下的诗词小传正安静的躺在那儿,一拍额头道:“我真是笨啊!现在才想到!”
这本小册子记载了张明德自己写的诗词,每一页上写了一首,总共有五十多首。
晏宁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藏头诗,这些诗词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刘三刀忽然伸着鼻子嗅了嗅:“哪来的酒香?”
晏宁恍然大悟,细细在一张书页上闻了闻,果然有淡淡的酒香,不禁赞道:“老刘,你的鼻子都快赶上狗了。”
晏宁又翻了一遍,总共找出了五页沾过酒的纸页,分别摘取其第一句诗“清浊必能澄”,第二句“福祸在人谋”,第三句“寺里花枝净”,第四句“骨肉安可离”,第五句“殖鲠绝代无”。
五句诗合起来便是,清福寺骨殖。
不出意外,这就是藏图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