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有些为难的道:“这样吧,勉强收你们三十万,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一听张伟漫天要价,高猛还没说话,徐铿立刻就怒道:“真特么的好胃口,你也不怕撑着。”
“怎么?三十万还嫌贵?”张伟冷笑着道:“就这我还是友情价给你们打了八折,嫌贵的话,我真心建议你们再去找其他人打听打听,据我所知,监狱里的胡总就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说完,张伟端起咖啡细细品味了起来,不再搭理二人。
高猛这伙人也不是没考虑过其他途径,不过从监狱那边传回的消息,姓胡的嘴很硬,很难撬开。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高猛和徐铿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徐铿开口打破了沉默。
“张伟,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们也是受查家之托,打听那女人的消息。”
徐铿顿了顿继续道:“你应该心里也清楚,查少和丰总出车祸那件事上,那女人脱不了干系。如今查少是残废了,不过查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所以我劝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
“行了!”
见徐铿又准备恐吓自己,张伟不耐烦的打断道:“别废话了,如果你们有证据,那就烦请你们出门左转,警察局二十四小时都开门接待。”
徐铿冷声道:“你就真不怕查家的报复?”
张伟嘿嘿冷笑:“我怕个求,有钱拿钱说事,没钱免开尊口。”
此刻他已经完全搞清楚了这两个王八蛋的意图,反而没了多聊下去的兴趣。
这时,高猛笑着道:“老徐,你瞧瞧,这就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半分面子都不给咱们啊!”
徐铿没好气的道:“我哪配张总给面子啊,我不是早和你说过嘛,这世上最喂不熟的就是人心。”
高猛道:“也是,万兵不就也是因此凉凉的吗?”
张伟闻言,不禁皱眉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高猛见成功吸引了张伟的注意力,笑得格外灿烂。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当初夏和万可都比你厉害多了,最终还不是被查家和王家联手,很快就被打趴下了吗,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万家以前的那位保姆可是在其中帮了大忙。”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张伟一早就从黄博那边得到了消息,并且第一时间告知了老胡和万总他们,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可是却依旧无法挽回。
最终,夏总、万总、老胡锒铛入狱,欣总也被迫远走他乡,张伟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结局会变成这样,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了。
果然就像徐铿之前话中说的那样,这世上最喂不熟的就是人心。
这么多年,万家居然养了一个白眼狼。
此时,徐铿接过高猛的话接着道:“张伟,我还是劝你最好乖乖地把那女人的下落说出来,这样大家都少些麻烦,也不会给你自己招祸。不然,我们也有其他办法得到我们想要的消息,不过就是多废些工夫而已。而你,却错失了一个机会。”
……
张伟走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星巴克。
走之前,他把那杯难喝的要死的浓缩咖啡泼到了徐铿的脸上,以示自己的决绝。
凡事就怕多想,要不是亲耳从徐铿口中听到了内幕,他至今还想不通,老胡、万总他们在提前得到风声的情况下还会一败涂地。
谁能想得到背后插刀的人,居然会是万家的那个保姆?
果然是人心难测啊!从某方面来看,徐铿的那句话说的也没错,果然这世上最喂不熟的就是人心。
而以这个论调去衡量,任何人的身边都会多出无数的漏洞,难怪电影中的坏人总是少不了那句“只有死人才会闭嘴”的台词。
张伟不禁也替欣总捏了一把汗。
在欣总所熟悉的人中,是不是也存在着许多喂不熟的人心。
离开星巴克没多久,丈母娘又打来电话,催促他尽快筹集够手术费。
坑高猛、徐铿他们三十万的想法,不过是临时起意,他本来也没抱有多大的希望。
此刻他有些后悔没有将老胡曾经给他的那张银行卡留下来。
那张卡上还有着二十多万的存款,在移信项目出事后,就被他快递给了静静,拜托静静将这张银行卡转交给了阮晓玲。
经历了今天的事情,章文那边是铁定不会借钱给他的。
果不其然,就在张伟离开星巴克没多久,章文就给他打来了电话,将他劈头盖面痛骂了一顿。
按照章文的原话:“你毁了我的前程,你就是我今生最大的仇人。”
张伟无话可说,站在章文的角度恐怕自己也会恨死了对方。
“三十万啊,三十万,去哪儿能搞到这三十万啊!”
开着车的张伟不禁又愁了起来。
一瞬间,绝望、无助、悲凉……种种负面情绪充斥心头,他想到了抢劫、想到了碰瓷、甚至想到了卖肾,可没有任何一种办法,能够确保他短时间筹集够三十万。
这个曾经都算不上“小目标”的三十万,仿佛间就成了他无法逾越的鸿沟。
此时的张伟超级希望能有贵人出现,对他说上一句,“哥们,钱能解决的问题,都特么的不是问题。”
然后立刻掏出一沓沓的钞票,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夜晚,张伟脚步沉重地回到家中。
打开门,他还没来得及开灯,便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异味。
张伟判断大概是长时间没清理的猫砂盆散发出的骚臭味,却没察觉出这股骚臭味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牙牙,牙牙。”
因为总会迎接他回家的牙牙没有出现在门口,张伟轻声呼唤了几声,又等了一会,却没听到半点儿动静。
漆黑的家里冷清安静,没有得到喵主子迎接的张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打开门,一定会有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在他脚上蹭来蹭去,然后他会弯腰将小家伙抱起来,亲昵的吸上几口。
直到小家伙不耐烦地用小爪子撑着不让他的嘴巴靠近,张伟这才会不情不愿地放开小家伙……
“喵……呜……”
突然,牙牙发出极其微弱的叫声,仿佛是在呼唤着张伟。
张浑身一颤,急忙开灯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地板上一片黑褐色的血迹,牙牙就趟在血迹中眼睛直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一只前爪费力朝着门口的张伟伸出,却也只是刚刚离开地面,就又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张伟猛然回过神来,赶紧走了过去。
他跪坐在牙牙旁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牙牙伸出的爪子。
“牙牙你这是怎么了?”
然而,回应张伟的却是牙牙缓缓闭合的眼睛,以及眼角落下的一颗泪珠。
原来猫咪也是会流眼泪的……
牙牙死了,应该像许多人类难产孕妇一样,死于产后的大出血。
而它生下的两个宝宝也随着牙牙去了。
就在张伟收敛牙牙的时候,才发现两只小猫的脐带没有被咬断,也许当时生产后的牙牙,已经没有力气再咬断脐带了。
也许他早一点儿回来陪在牙牙的身边,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
他默默地从家里找出了那个最漂亮的盒子,这盒子曾经是用来装黑珍珠白兰地的,是他曾经那次在佳皇敲钟时喝的那瓶,事后张伟将这个空盒子带了回来,留作纪念。
此刻,他将这个漂亮的盒子作为了牙牙的棺椁。
张伟仔细地替牙牙清理起毛发,他将牙牙身上被干涸的血液粘成一绺一绺的毛发擦干净,重新梳理顺畅。
然后才将这一家三口装进了盒子里。
随后张伟又打来一盆水,仔细擦拭起来底板。
等到家里重新收拾好后,张伟这才又看了一眼安静躺在盒子里的牙牙,习惯性地伸手挠了挠牙牙的下巴,突然又像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盒子被盖上,张伟又仔细地用胶带封好。
做完这一切的张伟,突然觉得自己冷静的像个机器人。
也许悲痛的事情短时间内经历的太多,就会让人变的麻木,不会觉得那么悲痛了。
夜深人静,更显凄凉。
在这凄凉的深夜里,张伟带着牙牙的“棺椁”,已经它最爱吃的猫粮再次出了门。
开了许久的车,终于张伟找到了一片看起来环境不错的荒地,荒地中孤零零地生长着一颗大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等雪莉回来了,一定会问起牙牙的。
张伟仔细记住了这棵树,然后来到大树脚下刨了一个坑,将牙牙的“棺椁”安葬在了这里。
随后他又摆上猫粮,在牙牙一家的小小坟茔前祭奠了一番。
忽然张伟想到了倩女幽魂的故事,如果草木动物可以成精,如果死后真有灵魂,牙牙葬在这颗树下,是不是也有机会成为另一个聂小倩……
张伟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在这棵树下一直坐到了天亮。
离去时,他就像一位为女儿送嫁的父亲一般,含泪挥手,却面带笑容。
……
接下来的这一天,又是徒劳无功的一天。
张伟打了许多通电话,也拜访了几个还算不错的朋友,然而同情他的人很多,却没一个人肯借给他钱。
丈母娘今天又打了两通电话给张伟,说话已经很不客气了,如果耽误了雪莉的手术,丈母娘发誓做鬼也不会饶过张伟。
无奈,张伟最终拨通了父亲的电话,交代父亲明天把老家的房子抵押了,凑足三十万立刻给丈母娘送去。
此时再多的顾忌,也没有救人要紧。
入夜,张伟开着他的赛拉图徘徊在上海的高架路上,他不想这么早回到冷冷清清的家里,那里本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感觉最温馨的地方,如今却冷清的像个坟墓。
张伟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不知不觉开上了高速。
此时他的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着许多许多的事情,他想起了悲痛的一幕又一幕,想起了欠下的一笔有一笔的贷款,以及想到了未来他与雪莉将要面对的无尽灰暗……
张伟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
他也讨厌起了这个世界。
忽然,张伟的手机响起,接通之后一听是保险公司的推销电话,张伟立刻就烦躁地挂断了电话。
以前的他从不会这么做,他理解电话销售的不容易,即便是不想接听,也是会敷衍几句后再礼貌的结束通话。
不过,就在张伟挂断电话后没多久,他突然鬼使神差般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想起了那次去拉斯维加斯出差前,玩笑似的给雪莉留下的遗书。
随后他注意到了高速上一辆行驶缓慢的大货车,随即他便魔怔般地闭上了眼睛,用力踩下了油门……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轰鸣声,一辆红色的赛拉图朝着前方的大货车冲去,眨眼间就要与大货车相撞。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红色的萨拉图甩了几下屁股,在将要撞上大货车之前停了下来。
此时驾驶着萨拉图的张伟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已是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后怕,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刚刚闭上眼睛的一刹那,突然许多美好的事情,像幻灯片一样,一幕幕在张伟的眼前闪过。
张伟猛然清醒了过来,这才险之又险地避免了车祸的发生。
一念果然可以入魔。
大货车慢悠悠地驶远,可能是天色太暗,大货车司机并没有发现刚才有辆小车差点儿就撞上他。
停下车后,张伟在车里呆坐了许久,目送着大货车远去,内心依旧是无法平静。
于是他开门下车,准备抽上一支烟。
就在他刚低头点着烟,突然就发现脚下的地面亮了起来,赶忙回头,却是强光刺眼,白茫茫的一片……
砰!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