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安静听着。
信中措辞疏离客套,与前世并无二致。
荷叶念完了,欢喜道:“程公子居然邀请您赏雪,他果然很在乎您!小姐,您想好怎么回信了吗?”
“回信?”
“当然啦!您收了人家的信,无论高兴还是不高兴,总要给人家回一封,才显得有教养。”
南宝衣晃着秋千。
她是不乐意给程德语回信的。
纠结了半晌,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眼前一亮。
她欢快地跳下秋千架,“走,回屋写信!”
在书案上铺陈开宣纸,她提笔。
她正儿八经地揪下一根毛笔须,暗道,“见信如晤”这种废话没有必要写,“吃饱没、穿暖没、盛京城下雪没”这种寒暄客套更是浪费感情。
最好是给程德语留下她蠢笨粗鄙、满身铜臭的形象,他嫌弃她,才会愿意退婚。
她想了想,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写道:
“承蒙公子厚爱,小女不胜感激。观雪好啊,飘飘大雪恰似千万张银票,城中积雪更是像极了堆砌成山的银两,真叫小女心动!
“公子远在盛京游学,不知每日花销几何?听闻名流雅士常常结伴吃茶论道,不知吃茶又要几何?盛京物贵,公子可要省些银钱呀!能吃馍就别吃肉,能点一盏灯就别点两盏,小女心疼银子哩!”
写完,她得意地吹了吹墨迹。
她就不信,程德语看见这么一封信,还会愿意娶她!
荷叶见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不禁道:“小姐,您好像都没写几句话呢!”
南宝衣封好信,正经道:“我用的墨汁好歹也要二两银子一壶,金贵着呢,不能随便浪费。荷叶呀,咱们虽然生在富贵人家,但也要厉行节俭才是。”
荷叶接过她递来的信,笑道:“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前院,托相熟的小厮把信寄去盛京城!”
她走后,南宝衣坐在书案后,盯着笔筒发呆。
青瓷笔筒里插着那枝茱萸,是她那日扔出去之后,又捡回来的。
这些天过去,枝叶凋敝,红果果都枯萎了几分。
她真失败啊,抱了几个月的大腿,可权臣大人说不搭理她就不搭理她,如今身边有了美妾,大约更不在意她了。
想起芸娘颐指气使的嚣张态度,南宝衣忽然很不甘心。
既然决定和权臣大人搞好关系,就不能因为别人的插足半途而废。
美妾算什么啊,余味和尝心也挺美,结果权臣大人还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美妾会有很多,可是好妹妹却只有一个。
她应该再接再厉,继续和他搞好关系!
但是怎么搞好关系,这是一门学问。
她望向窗外。
如今正是入冬的季节,权臣大人深夜读书,很容易又冷又饿。
如果她深夜时突然带着一盅鲜香浓郁的热鸡汤出现,权臣大人肯定会感激涕零,念起她的诸多好处。
她贼笑两声,立刻跑出去,吩咐小厨房烹制一盅浓浓的鸡汤。
夜幕渐深,子时将近。
秋夜澄明,能细数天穹星辰几粒。
南宝衣拎着食盒,悄悄潜入朝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