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傍晚德卡利斯街头
伊莎贝拉小心翼翼地走在巷子里,她带着小圆软帽,怀中抱着老面包和蔬菜。
突然,一只手从阴影里将她拉了过去。她受到惊吓,刚要叫出声,才看清阴影中那人的脸是阿黛拉,她将食指贴在嘴唇上,示意伊莎不要张扬。
“你的住处被监视了。”
“我知道,没事,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可算来了,丽兹不在身边的时候,我一点安全感没有。你们的计划要开始实行了吗?”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伊莎很懵,看样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公主被软禁了,洛夫克拉夫特也被捕入狱……计划已经失败。”
“怎么会……”
伊莎瞪圆了眼睛,,因重逢阿黛拉焕发的神采渐渐褪去。
“待会儿再详细和你说,你回法拉女士那里把你的行李悄悄带出来,不重要的就留那里。”
“我们要离开这里吗?”
“待会儿再说。”
伊莎面露忧色,她看了眼阿黛拉,扶着帽子离开了。
半个多时辰之后,一个极深的小巷子里,二人点着油灯坐在一堆杂物旁。
“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来……”
“我和那人有一笔帐要算。”
“你会死的,他制服过你一次,一定还能再制服你一次。公主这封信字里行间都是绝望,她因为身份才恳求你,若仅仅是你的朋友,绝不会让你来送死。”
“不会送死,我有法子。”
“王国上下已经是天罗地网,你能有什么法子?你是一只飞进蛛网的虫,插翅难飞的猎物,听我一回吧,我们离开这里,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不,这是我自己的抉择,我与他必有一战。”
阿黛拉眼神坚毅,
“的确,我扑向了这张大网,可如果蛛网背叛了蜘蛛,蜘蛛也一样是猎物。”
伊莎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又看了几眼公主的信件。
“不行,我不答应,你若送死,我也陪你。”
“伊莎,别这样,相信我好吗?”
“你已经疯了,阿黛拉,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毒药已经在这个国家扩散,你以为你在做好事,你杀了他,国王甚至会为他举办葬礼,然后举全国之力追你到天涯海角!你难道没听说过捉毒蛇的好心人这个故事吗?”
(捉毒蛇的好心人,西大陆广为流传的故事:一个好心人捉住一条正欲攻击战士的毒蛇,转过身的战士却以为他要用毒蛇下黑手,拔剑砍死了他。)
“他不会死在我手上,我有一个计划。伊莎,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从北方归来,并非一时冲动,我早已做好一切可能的准备,现在,你是我唯一的后顾之忧,无论如何我都会去,你若跟来,只会分我的心。”
“……”
伊莎沉默了一阵子,她知道阿黛拉的用意,她看着阿黛拉的眼睛,触碰到那份炽热的决心,最终无奈地放松肩膀,
“好吧,我不跟你去送死,但我还是要留下来,以防你需要照应。”
“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如果我失败了,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我会给你下咒,让你不得违抗。”
“你……好吧,我答应。”
阿黛拉直视伊莎的眼睛,她捏起伊莎的下巴,装模做样地念了几句咒语。
“听好,我会给你信号,一旦你看到城门上挂着的尸体,你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散布贝鲁赛巴卜已死的消息,不管用什么方式,在中央广场大喊大叫也好,告诉吟游诗人与乞丐也好,总之要快。”
“呃……等等,能不能稍稍透露一点你的计划?我还是有些担心……”
……
月亮从夜空划过,流水般的月光浸润着德卡利斯,静谧,冷清,王宫和政务院逐渐拉长的暗影像一条蠕动的巨虫,终于随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消失不见。
“当蛛网背叛蜘蛛,蜘蛛自己也会变成猎物。”
“贝鲁赛巴卜利用人心构建起一座高塔,他的确达成了他的目的,可高塔岌岌可危,还未来得及巩固,每一块砖都躁动不安。他聪明至极,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他绝对想不到我会利用。”
“人人都是恶魔的胚芽,贪欲、野心、嫉妒……只需要适当的契机,煽风点火,巧言令色,人的**便会化为洪水猛兽,冲破一切桎梏。”
“王都的邪神教与圣拉夫堡不会有差别,与贵族权势接触更多的他们更渴望得到钱财与地位,他们就像埋在王都地下的‘东方火’,需要的只是一点火星。”
(东方火:来自东方的能剧烈燃烧的粉末)
“同样,那些被裹挟的贵族权势畏惧的只是贝鲁赛巴卜的力量,只要他活着,他们就不敢翻身。一旦听闻贝鲁赛巴卜的死讯,他们就能活动开手脚,但这还不够,他们同样害怕贝鲁赛巴卜手底下的走狗。”
“我们需要精准的时机散步消息,这是一个微妙的平衡,恐惧与反抗只在一线之间。平衡被打破时,贵族和权势定会像疯狗一样反扑,以表对王国忠心,至于现在的国王陛下,不必在乎他如何上位,到那时,他自身难保,只要他有点脑子,一定会顺大势而为。”
“公主和洛夫克拉夫特先生的安危很难说,必要时需要营救,我们见机行事。”
“一起把这里弄得天翻地覆吧!混乱即是阶梯,混乱亦是机遇。”
……
朝阳冉冉升起,街道上的人逐渐熙攘,伊莎贝拉靠在一座窗台前,阿黛拉的话语还在她耳边萦绕,那些话,那些想法,根本不像一个女孩子口中能够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