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打算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
“正是。”他直视着匡先生的眼睛道。
匡先生跟他对视了半晌,终于说道:“我能理解。”
孟仞心中感激,小心翼翼地单脚站立着拱手道:“谢过师父。”
“我不能理解!”周盘喊道,“你凭什么想要杀掉我!比我罪过更大的人有的是!他们为什么没死!”
求生玉望压过一切,周盘那副道貌岸然的姿态早已荡然无存。
孟仞盯着周盘的残躯,想象着自己这具身体原主生前的想法。
无数个深夜,他做完实验,又受周盘的命令,到他家中去做家务。
被侮辱和被损害。被要求“体能训练”。被要求脱掉衣“展示训练成果”。
他想着早日毕业,这样的日子就能熬到头,可是毕业遥遥无期,他出了大力的研究,周盘却拒绝在论文把他的名字挂在前面。
退而求其次,即使不能毕业,靠着书院给学徒发的工钱,也能勉强过活。可是周盘命令他交,还说这是孝敬父亲……
再退一步,他也想过直接退学。可是家人的殷殷期望让他始终走不了这一步。时间拖得越久,沉没成本就越高,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要是退学了该怎么和家人交代呢?
然而,长期的煎熬之后,家人也没了,死于战乱……
这些细节都是他一点点从巫澎和以前的同门口中问出来的。了解得越深入,他就越感受到原主深切的绝望。
无数个深夜里,他应该也想过杀人吧?
只是他最终没有走出这一步,而是选择了自尽。
是懦弱吗?
孟仞实在没办法这样指责他。作为一个受害者,他不应该受到指责。
更何况,即使从法理来说,仅凭述罪责,也杀不了周盘。
但是现在可以杀了。他自尽之后,事情闹大,现在这位孟仞总算可以从周盘手下解放出来,肆意行事。法理,道义,实力,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现在孟仞终于有条件杀他了。
“孟兄,你可以瞑目了。”孟仞在心中默念道。
“你不需要理解,”他对周盘道,“你只需知道,你就要死了,而且将在众人的唾骂中死去,这就足够了。”
“现在动手?”巫澎问道。
“不。”孟仞道。
所有人都愣了。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难道要放过去不成?
孟仞冷冷地道:“要审判,审判之后再杀。我的毒药不能白喝,我希望不止我一个人大仇得报,我希望更多的学徒能从此事当中获益,我希望其他像周盘一样的导师能有所收敛。
这与法理有关,又与法理无关。这是一个群体和另一个群体之间的斗争,斗争是没有那么多法理可讲的。
这次我要操纵审判结果,绝对不会再让周盘活下去。如果不幸操纵失败了,再由我来亲手结果掉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