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儒什么的陈晋其实未必真的很放在心上。昨天的泥鳅炖了送去徐婆婆处,老人家吃得眉花眼笑,一个劲拉着小笛的手,说是没见过这般可怜见的女娃儿,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婆婆,就差捧在手里喊心肝。陈晋暗地里撇撇嘴,这泥鳅可是本人一身泥淘换来的,小笛只是到处瞎指挥,还挑了个泥蛇的洞,自己笑眯眯挖下去,扯出来花里胡哨皮子的一条泥蛇,惊出一身冷汗,她还在一边欢呼雀跃,要不是看着妹妹好不容易从前夜的惊吓中缓了过来,非得在小屁股上狠狠揍几下才解气。
眼见的天气依旧晴好,陈晋在后院的地里撒了一畦菘菜,这两日渐渐冒出嫩芽,翠翠地很是青葱。妹妹就是个小跟屁虫,绕着陈晋浅浅的笑着,时不时很依恋地叫一声哥哥,好像完全忘记了老爹离开的悲伤,山贼进村的惶惧。陈晋好像忽然觉得前世的种种已经渐渐淡忘,好像自己就该是在这云山脚下,有一间破旧的屋子,一个可爱的妹妹,几亩薄田,守着这点点安宁,不悲不喜。
“晋哥儿,今日去山里烧些柴灰,年节前做些年糕吃食,你今日得空去吗?”
陈晋走出门去,见叔爷的二儿子陈硕在门前,一手拎着把柴刀,一手提着捆绳子,正要往后山里去。陈晋正想熟悉这一世家里的事,就回身进屋拿了柴刀,随着回头唤妹妹:
“小笛在家乖乖的啊,等哥哥回家做饭。”却见妹妹拉着根藤条,急急地冲出来喊道:
“哥哥哥哥,我也去我也去!”
陈晋无奈地摇摇头,虽然看着小笛好像走出了那些恐惧的日子,但却是更加依恋自己了,一刻不见,就要焦急地喊自己。等妹妹到了身前,牵起她的手,跟着陈硕向后山去了。
山路不是很好走,陈硕奋力挥刀把茂盛到遮蔽了本来就狭窄的山路的枝条,陈晋扯着妹妹跟在后边。小笛高高兴兴地哼着哥哥教的小曲儿,迈着小短腿,却也走得不慢。
时间刚刚过了立冬,这个时代天气却冷得不要不要的。好不容易走到半山,陈晋道:
“歇会吧,真是很不好走呢!”
刚刚准备一屁股坐地下,也不管泥沙遍地,忽然脚下一滑,一下放开妹妹的手,挥着手就抓住旁边的一根枝条,谁知噼啪一声,枝条断了,扯了一手树叶,倒把手掌弄疼了,屁股也一下拍在地上,几个圆咕噜的树籽咯的好不疼痛。小笛吃这一吓,一句歌儿堵在口中,愣了一瞬,猛扑过来,一边急急地伸手奋力想把陈晋拉起来,一边急切地喊道:
“哥哥,你怎么啦?”
陈晋吸了口凉气,伸手摸着咯疼自己的几个小树籽,圆圆的很是光滑,细细一看,猛地喊道:
“油茶果啊!”
到了这个时代,最为难熬的是饮食了。习惯了咸咸辣辣,猛火重油的饭食,如今却要吃着各种煮熟的菜饭,陈晋觉得这种日子是前世的噩梦。他倒也想过自己动手炒菜,可家里勉强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家里仅有的一点豆油,连夜间的照明都难以保障,炒菜?少年,你太天真了。
可眼前的可是油茶果啊!陈晋顾不上疼痛,撅着屁股急忙扒拉着那些断枝残叶,几乎是一层油黑发亮的油茶果出现在眼前。也许是这个时代大家都在苦苦想着填饱肚子,也许是当地人们也没在意这些野生油茶树,霜降过去半个多月了,满树的油茶果裂开了外壳,掉了一地的果仁,陈晋踩在上面才意外滑了一跤。看着这厚厚一层果粒,陈晋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