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师兄眼神凝重,陈晋道:
“自然无碍,我本来答应苏郎中默写一本,如今只需再抄得一遍,送与师兄便是了。只是师兄可知这缝合术有几处细节,万万轻忽不得。”
“你说。”邱远意坐得更是庄重,“还需写了下来,一并送与恩师。”
“这第一点,需用净盐九钱溶于十斤凉开水中,将伤口中杂物冲洗干净;其二,用来缝合的针线务必在沸水中煮过;其三,如伤处时日已长,出现脓肿溃烂,则不可用这方法处理了。”
邱远意闻言很是诧异,道:“却是为何?须知战场之中这么繁琐,一时未必能齐备得了。”
“可设立专门的救护队,置于后方,专用于外伤清创缝合;至于原因,师兄可知,于人眼视力不能及之极细微处,尚有万千生物,就如佛经云芥子纳须弥,这世上本来很多存在,是我等耳目所不能及处。这万千目不能见的生物,我叫它做病菌。这病菌在伤口处繁衍,就引起伤口红肿糜烂,使盐水清洗,就是杀灭这些病菌。”
又摇了摇头,道:“若是能有酒精就好了!”接着小声嘀咕了一句:
“想什么呢?高度酒现在也弄不来!还酒精。”
想想也是,这云山山多田少,粮食得来不易,要不也不会想着鼓励林家兄弟伙开梯田。这段时间他们二十余人全靠着在外买些粮食才能勉强过得下去,还好运进粮食能走水运,又逢这些年国势安稳,粮价不算太高。
“你说什么?酒精?”
陈晋摆摆手,不去理这个好奇宝宝,把他推出门去:“赶紧回去,晚了呢!还不回去要扰人清梦的。”
“今夜我们师兄弟抵足而眠,且把这写书一事商议妥当。”邱远意一边抵挡一边说。
“明日再说,我不喜和男人一起睡。”将这难缠的师兄推了出去,砰地关上门。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晋便陷入抄书的无尽黑暗之中。
师兄占据了案几的另一边,陈晋写得一页,他就下手抢过,一边看一边还拍案叫好,苏郎中眼巴巴看他,恨不能也抢过来,一待师兄看过,立马小心翼翼拿过来,奋笔摹写,口里还啧啧有声。在这两个男声二重唱的干扰之下,还得加上两人的不断催促,陈晋觉得自己就是个苦逼的码字工,在不断催更的幸福中苦恼。
也一个好处是,老吴承包了这些天的伙食,在建立了云山和来福客栈的物流通道之后,眼见这一条赚钱的金光大道已经初具雏形,乐呵呵的老吴心甘情愿投入到钻研厨艺业务提升技能的大业中去,顺便承包了陈晋几人的饭食。
过得六七日,在反复斟酌修改后,大楚版的《战场急救条例》新鲜出炉。邱远意小心用油纸将薄薄的书册包裹后,匆匆骑着他被小掌柜骚扰厌的马,一路奔了出去,说是看看从临县抄近路赶去,或者能赶上还在水路慢慢往京城去的恩师王誉。
老苏也抱着他抄写的副本一脸痴迷地看,脸都要埋进书页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