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也要先参加京畿道乡试,”王誉轻啜了口茶,下意识地用指节敲着桌面,“这些时日不知可有进益?”
“回恩师话,弟子不敢懈怠,这些时日做的功课也带来了,请恩师指点。”说罢,陈晋从包袱里拿出厚厚一摞文稿,恭敬地递给王誉。
王誉接过来,一页页仔细翻看,不时点头,或赞或问,陈晋在一边不时应对,将自己写作时所思所悟解说分明。
这师徒二人一个问得深入,一个答得详尽,转眼就已近午时。
把最后一页翻过后,王誉掩卷长叹:
“为师已经再无可以教你的了,拿得出这等文章,科试于你,再无障碍。
只是,还需提防这些宵小制造情弊,大意不得。那些人公器私用,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说罢摇头叹息,神情极是萧索。
“恩师,这次科试何人主持?”
还是问明白的好,若是恩师主持,自己当然可以把一揽子除情弊,斩黑手的计划拿出来,助恩师一臂之力。
如果是他人主持,那自己还是躲在背后好了。前期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已经换来了爵位,头顶已经有了个小小的遮雨棚,一般的风雨,大概率还是能避过去的。
至于朝堂风急雨骤,还没有自己可以施展身手的空间。
硬要一头扎进去,基本就可以顺着记忆里的地图,用手指量一量,心里换算一下,哪块地方可以搭个草棚度过余生了。
“你说呢?”王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为师转回礼部,前次与宁儿的书信中已然提及,她没和你说起此事?”
陈晋心下愧疚,师妹还真提起过这事,只是自己却根本没把这事和科试联系在一起。
“提起过的,是弟子疏忽了。”有错就认错,挨打要立正。
陈晋这时候觉得,态度决定高度,自然也决定自己挨批的深度。
“你呀!有时候老成得就像那些老狐狸,有时候又在一些最常见的事上犯糊涂。
就像这书院事吧,你当无人注意到,你这是在掘那些世家的祖坟吗?若不是郑离在顶着,发端的又是驸马,生事的人早早就该上门来了!”
哎哎哎,师父啊,哪里就称得上掘人家祖坟,至多就是挥着小锄头,悄悄地挖了一点墙角罢了!
不过,咱是不是跑偏了?明明说的是谁人主持科试一事,怎么又兜兜转转变成批判自己掘人祖坟……呸,挖人墙角,也不是,是书院触动了世家利益的事?
“恩师教训的是,弟子一定谨慎应对,没事绝不出头!(有事更不出头)”陈晋很干脆地认错,反正在恩师面前认错,不丢人。
王誉见这弟子态度诚恳,也不纠缠此事了,拍拍陈晋手写的那叠文稿道:
“虽然为师主持科试,但若是你的答卷在初选时就被黜落,我再要从黜落的答卷里拾遗,终归不免被人非议。
初选官的人员里,再怎么排选,只怕还是有六七成人选出自豪门,或是与世家权贵纠葛甚深,因此为师才深为忧虑。”
“弟子忽然想起一事,或者可以稍微阻断一下这些情弊,”陈晋小心地说道,“只是却不可提及是弟子的主意。”
“你这小子,何时变得如你师兄一般油滑!”王誉不由失笑,“早就应当把你从云山提到京师来,也免得沾染了这些习气。”
见王誉虽然没明确答应,语气间却显然甚是回护自己,当下也不再纠结,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如果说这时候刚创立的科试,从内容到形式都像一张渔网一般,处处皆是漏洞,哪一个洞都能钻得过大鲨鱼。
那么,现在陈晋的想法就是,把那些网眼给织小。
具体的措施就是,你们不是爱投行卷吗?没关系,尽情地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