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的维鲁城晨雾起得不大,街上的行人还不怎么多。
早早被神殿派出来的祭司们正挨家挨户地敲开门。
他们尽快地与这些尚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平民们或旅人们解释一遍。
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后再真诚地与他们说出希望你们能够前来观礼的话语。
然后在这些人还懵懂或还迷茫的眼神中又匆匆忙忙地赶往下一户人家。
而同样匆忙接到通知的总督大人也被神殿过来的一等祭司小心谨慎地催促着从柔软舒适的床榻上起来。
接着总督府的政令便在接下去的一个小时之内像雪花一样传遍整个维鲁城。
城外军营里驻扎的两千士兵们被传令官催促着进城然后登上城墙。
城内驻扎的一千士兵们被派往神殿维持从广场上到大厅中都人满为患的秩序。
甚至后面陆续赶来的民众们都只能在主街上面远远围观。
今日轮到休沐的官员无奈地看着到手的政令从家中娇妻的怀抱中出来,想出城游玩打猎的荣誉贵族们被迫更改行程,而要处理公务的当值官员也不得不放下吃饱墨水的鹅毛笔。
他们都要前往参加这个突如其来的仪式,哪怕他们不知道这个盛大的突然的仪式到底为谁举办。
而广场上的这些人此时摩肩接踵着也交头接耳着。
他们兴致盎然地讨论也不厌其烦地抱怨怎么还不开始。
这里面有急着想早点回家给菜地浇水的农户也有想着开张卖出第一件货物的店主,有原本要赶往亚伦或者杰尔王都的外来商人也有要从维鲁城赶往他国买卖的商人,有行走四方居无定所的流浪武士也有传诵故事走遍大陆的吟游诗人。
于是一直嘈杂不断吵吵囔囔的广场直到十点左右才被早已经忍得不耐烦的士兵们呵斥着安静下来。
因为仪式即将开始。
卡帕沙已经在神殿内准备好接受这一切。
他穿着镌刻着拜尔斯家族徽章的甲胄,有些不太合身。
面色平静地站在神殿大厅中央,任由围观的人们审视,他正对着那十米高的光明神像。
四周空出一小片地方的外面是真正观礼的人群。
早上被仓促通知到的总督大人正一脸幽怨地看着这个让他慌张忙乱了一个早上的年轻人。
他站在卡帕沙的身旁,穿着面见国王时才会用到的正式礼服,此时他代表着这个国家接纳首位敌国投来的封地贵族。
担任这次仪式的主要见证人,并在之后将辞藻华丽的文书送到王都。
而站在光明神像下与卡帕沙面对面的主教大人一脸肃穆,肥硕的身材被白色的主教长袍罩着,像个圆滚滚的白色的球,他手里握着代表光明神恩典的权杖。
他将亲自为卡帕沙主持仪式。
吉米主教的身旁便是这次仪式的主角之一——图穆?拜尔斯。
他是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姑且称之为老人吧,还需要佣人搀扶着,不时的咳嗽让他难以站直身体,手中那块白色生丝织就的手帕上面全是浓黄浓黄的痰液。
只有那双从被搀扶过来后就紧盯着佣兵头子的浑浊眼睛散发着光芒。
这几位仪式的核心人物外面一圈是六名身材面容姣好的女祭司。
她们穿着黑色的祭司长袍,努力绷着脸,尽量让美好的面容在漂亮好看这类评价之余还能加上庄重。
她们捧着礼仪所需要用到的器物。
盛放圣水的陶罐,象征开拓的银剑,象征守护的盾牌,供养平民的麦穗,拜尔斯家族的旗帜还有拜尔斯家族的徽章。
再外面一大圈便是之前说过的那些维鲁城的大小官员与荣誉贵族们,还有一些颇具威望的老人,学者,大商人。
那位隐藏在教会中的主教大人便佝偻着身子站在其中。
而今早为卡帕沙打理头发和仪容的蒂亚和金西等人只能最外围角落站着。
他们是最无关紧要的存在,若不是因为卡帕沙的关系,他们连踏入拱门的资格都没有。
再往外顺着拱门出去直到广场的边沿,便是那些刚才还熙熙攘攘叽叽喳喳讨论的平民们,他们此刻安静得很。
他们会自发地在之后的日子里与每个见到的人谈论这件盛大却又仓促的事情,传播出去直到真正地让整个大陆知晓。
“铛!铛!铛!”
随着三下铜钟的声响,仪式开始。
圆滚滚的吉米主教拿着权杖,往前踏出两步,一只手握着权杖的一头,另一头搭在卡帕沙的肩上。
他抑扬顿挫地向所有人宣告事情的起因:
“斯亚王国的尊贵的封地伯爵图穆?拜尔斯,因为斯亚王室的迫害而被流放,他一路上躲过万恶的斯亚王室的追杀,千辛万苦地来到了维鲁城。
痛失亲人与继承人的图穆?拜尔斯伯爵因为身体的原因,他急切地想找到一位继承人来继承他死后的遗志——让拜尔斯这个镌刻在斯亚王国开国银板上的名字继续在大陆上流传。
而被选中的便是卡帕沙这个年轻人,他英勇果敢,他谦逊有礼,他热于助人,他有着护教骑士都为之动容的品格……”
“不!
他只是一个佣兵头子。低贱的佣兵,混迹在亚伦的佣兵!
连平民都不如的佣兵!”
右侧的人群被挤开,三位年轻人从中走出。
神殿大厅中一时间哗然大作,本来因为仪式开始而肃静的人群议论纷纷。
被打断的吉米主教愕然地停下了话语,圆圆的脸上两道细眉皱在一起看着这三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
他很愤怒为什么这样的场合捣乱的人都会被放进来。
难道维鲁城的士兵这么无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