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定恐怕不是瓦尼大人决定的。”凯莉突然开口。

身旁女眷的嘲笑声戛然而止，没有一个人去接凯莉的话，只因为凯莉跟她们格格不入。她们活在繁华的假象中，直到现在仍有人幻想着安全离开飓风城，回到家族的怀抱中去。可凯莉跟他们都不一样，她虽不郁郁寡欢，却也不似她们这般自在轻松。

对暗夜精灵的鄙夷与轻蔑写在了这些女眷的骨子里，在她们的印象中，暗夜精灵连舞会都不曾参加过，上流社会的交流也不曾容纳过他们，可能也只能在肮脏的小巷与垃圾堆里见到这些佝偻狼狈的身影了。

凯莉虽然站在暗夜精灵族的对立面，但她能感觉出来，瓦尼是个多么仁慈善良的人。而这条法律看似可笑，却完全不符合瓦尼的性格。

凯莉捧着书走了，后面传来其他女眷对她的嘲弄声。

“看看这只学富五车的孔雀鸟，她以为自己知道一切。”

“丈夫死后也不曾见她悲伤过半分，倒是维护起外面的野男人了。”

瓦尼也觉得这条公告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提利姆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第一个举报的人很快就出现了，那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他举报一个奴仆低声辱骂暗夜精灵。

提利姆很开心的奖励给了商人十枚金币，并且很快处死了那个奴仆，不论对方怎么大喊着冤枉，但提利姆始终坚信商人的说辞。

“你这是在干什么！”瓦尼愤怒的质问提利姆，他觉得一个人不应该因为另一个人的说辞就决定生死。

“给予他们安全感。他们只要举报就算是为我们做过事，这样他们就会觉得取得了我们的信任，便也不会像那样害怕了。”

“可万一是误判呢？”瓦尼皱的眉头更紧了，“我们明明可以选择更加健全的法律来……”

“可我所说的通告本身就不是法律。”提利姆摊摊手，“谁死死了什么样的人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关系，我所要做的就是留下一些‘我们信任的人’。”

“你这是暴政！”瓦尼简直不敢相信提利姆所说的话。

“他们以前又何尝不是？”提利姆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他站的颤颤巍巍，仅因为他那条残缺的腿。

“还记得仇恨吗？父辈的，我们的，还有那些孩子们。飓风城的所有人都有罪，这是他们应得的。”提利姆勾起一抹笑容，“如果不是他们还有用，我连剩下一半都不愿留下。”

瓦尼摇了摇头：“不对，这样不对。”

“可我们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提利姆坐回椅子上，“瓦尼，你是个现在是个暗夜精灵，你应该站在我们的角度思考。”

“我正是在为我们思考所以才提出反对，暴力的统治永远无法长久。”

“我喜欢你的善良，虽然它们有时候用的不是地方。”提利姆滚着轮椅出了门，“我很珍惜你，所以在一切结束前你最好不要插手。”

提利姆走后门被人关上，瓦尼想到什么他走上前去，想要打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他挥拳敲击着沉重的木门，对外面的侍卫大喊大叫。

而门外却传来侍卫低低的回复：“抱歉，瓦尼大人，但这是提利姆大人的要求。”

瓦尼的双手捏紧，又无力地放了下来。

举报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人为了获取自己的安全和暗夜精灵的信任开始举报身边的人。而被举报的人唯一脱罪的方法便是选择一个没有举报过其他的人进行举报。

团结抗拒暗夜精灵统治的飓风城居民乱成一锅粥，人心间的信任也荡然无存。

毕竟，无论是怎样的举报，无论举报的是真是假，无人举报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即使死不认罪，也会在各种酷刑下承认自己的罪行。

城区很快重新开张，商店铺子没有因为举报风波变得冷清反而热闹了不少。太多有权有势的人被举报后没收了财产，也有太多一无所有的人靠着举报在飓风城活得风生水起。

西蒙看着重获新生的飓风城理解不能：“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提利姆却回答他：“不，这才是飓风城的本来面目。”

踩踏着他人向上攀爬的习惯，即使是改朝换代，他们也不会学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