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深知桃花树脚水清甜,所以每次都找敞亮的桃花树脚打水,水桶刚伸下去提了一桶水,就给提出一只漂浮的手,委实给陈兴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他悻悻自嘲道:“世间安有我所惧之物?”,随着手看过去,一截浮木上趴着一个人,右臂上惨白的伤口和身后两处伤口看的人胆颤心惊,陈兴喃喃自语,说死了还要脏了水,然后一手抓住那泡的发白的手臂,一把将“尸体”给拽出水面,力气之大,和他枯瘦如干柴的身材极为不匹配。
摸到手中尚有余温,老郎中吐了口痰说道:“你啊你,还好是遇到现在的我,要是十几年前,我才懒得管你死活,也罢,就当积积阴德,死了也不至于直接掉进十八层地狱不是?”。
于是一瘦翁,扁担扛肩上,人扛扁担上,一步一个脚印,往半山腰村落走去。随后几天,山前村的男女老少都在传陈大夫扛了个尸体回家,人云亦云,最后竟传成了陈大夫杀人!真是村头死头羊,传到村尾死个娘了。约莫是陈大夫房中走出来一个青年小伙子,大家才相信陈大夫没有杀人,陈兴也不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前些日子看到陈兴扛着“尸体”回去的人都说陈大夫医术高明,水鬼都能治活。
个把月下来,大家才彻底搞清楚事情原委,这个叫做阿福的小子痴痴傻傻,听陈兴说是从上游冲下来的,估计是从瀑布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许多事情记不起来了,阿福这个名字本来是陈兴许多年以前养过的一条小狗的名字,给了他好歹有个称呼,就像他说的:“只要有称呼就行了,管他尊卑贵贱。”。阿福也不拒绝,每天都跟着腿脚不太利索但力气大的惊人的老头子上山采药,回家就碾药搓药丸,陈兴说他想不起事是因为气血冲进了大脑,需要时间慢慢排除瘀血后还得看机缘才有可能想的起来。
秋冬季朝廷收走了一般粮后,官老爷又派人来搜了一次,雪上加霜的山前村不得不下地拾麦穗稻谷,砍秸秆弄回家搭在门外堵风,节约过日子,阿福早上采药搓药丸,下午就跟着乡亲们一起下地劳动,别看阿福痴傻样儿,做起事来那是相当麻利,力气也不小,村里大半的秸秆都是他给扛回来的,作为回报,每一大捆秸秆给一个红薯,几天下来他可是赚了一大箩筐红薯,他抬红薯回去的时候憨憨笑道:“冬天不愁吃了。”,说归说,不到半个月,一箩筐很快就没了,还好每几天陈兴都会拿药丸去燕南郡城贩卖,然后买点粗粮回来,粗粮便宜,每次都会买一大袋子,陈兴总说:“能吃是福”,但阿福可不是一般能吃,那是相当能吃了,一顿饭顶别人一天。
不过陈兴每次都只是说他,该给吃饱还是给吃饱,事后总不忘补一句:恢复记忆之后双倍还我,阿福总是笑着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