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去清泉镇,邑惊尘心中就涌起一股亡命天涯的悲壮。
虽然清泉镇和小渔村只隔着一条河,但由于水路不通,到那里还是要费一些周折的。首先得坐一小时的拖拉机到石龙镇,在石龙车站坐公交车再到清泉镇。最要命的是,小渔村跑石龙的拖拉机就只有那么两辆,而且并不是定时定点,错过一趟,要等一天。
邑惊尘就要离开小渔村了,走之前,他觉得有必要找陈瞎子谈谈。就因为他给他起的这个名字,调子定得太高,让他父母对他期望太大,所以才接受不了今天的自己。
陈瞎子住在镇西,以算命为生。据说他把一本《易经》已经研究得很透彻了,清泉镇有个光棍按着他的五行八卦方位要求在家里摆弄一番,结果不到三天就相亲成功了,不到一年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人敲锣打鼓给陈瞎子送了面锦旗。从此,陈瞎子名声大噪,得了个“陈半仙”的称号。
慕名来找陈半仙算命的人络绎不绝。
要不然当初他会狮子大开口向邑正军要五块钱的取名费吗?就这价还是看在都是一个镇上的,打了七折呢!
邑惊尘一脚跨进陈瞎子的破屋子,真是家徒四壁。按理说,他的赚钱能力在小渔村是首屈一指的,结果他家比谁家都穷。
邑惊尘有理由怀疑他就是一个吝啬鬼,这样的凋零景象不过是掩人耳目,说不准哪面墙的一块砖里就藏着机关,一按机关里面就有一间密室,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陈瞎子在夜半无人的时候,就会进入自己的密室,然后像吝啬鬼一样,捧着他的那些珠宝金条,一样一样数一遍。说不定,他的失明也是装的,就为了自己更方便行骗江湖。
想到这,他不觉将身子微微前倾,仔细盯着陈瞎子的眼睛看了看。皱了皱眉头,这要是装的,也装得太像了。
“看什么呢?”陈瞎子突然说话了。
邑惊尘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你眼睛,看得见啊?”
“废话,看不见还不能感觉?瞎子虽然看不到,但感觉特别灵敏,你不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邑惊尘在他对面坐下,“半仙,今天怎么没人啊?最近生意不好?”
“每天接待五个客人,都已经走了。”
“为什么呀?人不是越多越好?”
“干我们这一行的是要折阳寿的,泄露的天机越多,折的阳寿越多。我这是在拿命赚钱,不得计算着点?”
邑惊尘看着他白花花的头发,心里替他算着帐。如果算一个命就算泄露了一分天机的话,他得折掉多少阳寿啊!
“半仙,今年六十了吧?”
“五十九。”
邑惊尘感叹着:“您要不折阳寿,得活到多少岁啊!”
陈瞎子的眼皮不停地眨了眨,这是他生气的表现:“臭小子,有出息了,骂人都不带脏字了!”
“不敢,我哪敢骂您啊,您可是半仙,能和神仙说得上话的人物。”
“行了,别啰嗦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邑惊尘拖着小板凳坐到了半仙身边:“我就想问您借样东西。”
“什么东西?”
“您的那本《易经》能不能借我看看?”
陈瞎子露出不屑的表情:“你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