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实习生,她知道新闻应该怎么写。你帮赵新亭求情,是外行指导内行,等于质疑凌若的专业,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能不生气吗?要是我我也生气。”颜溪坐在图书馆的一扇落地窗前,一边记着笔记,一边数落邑惊尘,“你就算不,她也不可能把报道发出去的。就算她想发,上面还有审核编辑呢。你倒好,不问青红皂白,对她一通教训,等任毅星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我倒不怕她生气,也不怕任毅星收拾,只是心疼那一顿饭钱。要早知道她根本没打算发,我就不请客了。”邑惊尘翻着手里的画册,那是颜溪闲来无事时的画作。他惊喜地发现,每一页的页脚都画着一个人像,而那人像就是他,欢喜的、难过的、悲赡,许许多多的他,“好啊,偷偷画我。”
一激动,声音大了一些,旁边的同学立刻投来警告的目光。
颜溪一把抢过了画册,莞尔:“这么气?”
他压低了声音:“你指哪个?饭钱,还是画册?”
颜溪红着脸:“当然是饭钱。”
邑惊尘:“那我原本是去见成大哥,谈谈广告费的事,结果广告费没降下来,反而多出了一笔额外开支,想想总觉得不甘心。你凌若是不是故意讹我?”
颜溪乜了他一眼:“她需要讹你这顿饭吗?”
“这可不好。这帮人,一到星期就往我那儿跑,为什么?还不是知道你肯定去做饭,白吃白喝不算,吃了还要打包,在占便宜这件事上,他们从来没有丝毫犹豫过。”邑惊尘振振有词,“她要不想发,直接和赵新亭就是了,为什么就是不松口?你没看到赵新亭那个样子,一个大男人,对着一个女人苦苦哀求,就差下跪了,一个男让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啊?可她就是不松口。人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要不是不忍心,也不会管这桩闲事。”
颜溪:“你不是看到赵新亭那个样子不忍心,是想着虽然这么多年啤酒厂一直不见有什么起色,但好歹还养活着渔村十几户人家。真要倒闭了,这些人吃饭就成了问题。而且当初你进啤酒厂也是赵新亭帮的忙,借着这个机会把人情还给他,也挺好。”
邑惊尘深深地看着颜溪:“颜溪,你真可怕!怎么竟出了我心里的话?”
颜溪:“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一来求情,凌若就报道不发了,这要传出去被人知道了,记者的公信力在哪里?要是赵新亭出去乱一气,凌若怎么办?”
邑惊尘崇拜看着颜溪,服气地咧嘴一笑:“看来是我错怪凌若了。”
颜溪瞥了他一眼:“路见不平出手帮忙是义气,可也别被义气冲昏了头脑,弄不好把自己搭进去。万一真是啤酒出了问题,你让凌若压下这篇报道,那就会有更多人出事,你是不是助纣为虐?”
“不可能,我在啤酒厂也呆过,啤酒不会有问题的。”他站起来,俯身在颜溪耳边,轻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就我们渔村那个啤酒厂,就是原料兑水。”
颜溪:“喝了不卫生的水,拉肚子很正常。你离开啤酒厂多少年了,怎么保证他们还和原来一样老老实实用原料兑水?万一一时急穷了眼,为了节约成本,进了劣质原料,兑了不干净的水呢?”
“不要把我们渔村的人想得这么坏嘛?”邑惊尘巴巴地看着颜溪,仿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颜溪抬眼看着他,轻轻一笑:“你也别把渔村的人想得这么好!”
邑惊尘苦着脸:“你就不能爱屋及乌?”
颜溪:“你这个要求有点高。”
颜溪起身,收拾好书包。邑惊尘赶忙走到身边,半蹲着身子。
颜溪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跟你多少遍了,我自己能走了。”
“那好,扶着我一点。”他伸出手去,抓住颜溪,“那只脚别太用里啊!”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