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先听给你本官讲个故事。”
陆子放这次没有抿茶,直接开始讲他父亲陆老先生的故事。
故事无非跟考题上的差不多,只不过更加详细,而且也说出了陆子放如今的困境。
他既想为去世的父亲正名,又怕自己势单力薄,最终不仅无法为陆老先生正名,还会连累他人。
“你觉得这位老先生的儿子应该怎么办?
是让自己的父亲继续蒙受不白之冤?还是不顾一切地尽力一搏?”
陆子放最后问了陈启一句。
话听到这里,陈启要是还没听出来,他也不用混了。
很明显,眼前这个中年官员就是故事里的儿子,青州太守陆子放!
而他的父亲,陆老先生就是那个誓死忠君却含冤而死的忠臣。
“学生见过太守大人!”陈启起身行礼,既然猜出来了,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反而不美。
陈启心里也有些吃惊,他本以为这中年官员是个学官,没成想竟是太守大人。
陆子放见他直接简单了当的把猜到的说出来,也微微点头。
倒不是个蠢人。
而后陆子放又微微失笑,也是,蠢人怎么能成为案首呢。
“无妨,你直说就行,不必顾及我的身份,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办?”
对于这个跟他父亲有着共鸣的少年,陆子放总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不然一个小小的秀才,坑了也就坑了,何必专门来找他。
陈启心里纳闷:您是一州太守,我就是个刚刚考上的秀才,问我是什么意思?
陈启自然要顺着陆子放的话讲,他的意思很明确,不顾一切!
随即陈启正然道:
“如果是学生平白受了这么大的冤屈,怕是早就不顾一切了。
只是学生恨自己人小力微,不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陈启就捡好听的说,反正自己掺和不进这些大人物的争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陆子放听他这么说,心中略有些宽慰,也颇有几分自得。
瞧瞧!看看!
这境界!这人品!
也是陈启不知道自己被他卖了,不然不知道会不会打自己两耳光……
如果你有一百万,你捐吗?
捐,全捐!
如果你有一辆车,你捐吗?
我不捐!
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有一辆车!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当一个文抄公固然舒服,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
此时,陈京。
一座低矮逼仄的小楼里,宽大的木桌前坐着一个约么古稀年纪的老人。
老人虽然头发花白,身体也略微佝偻着,但精神很好,眼中时不时迸发出慑人的光芒。
“相爷,青州府和建州府的院试首卷今早上到了。”
一个文吏报来一打文案卷宗。
“咳咳,搬过来吧。”
老人的声音不大,却好像有种让人臣服的魔力。
这个老人,正是陈国右相,王家老太爷王天罡!
陈国皇帝之下,分为左右两丞相,和三司六部。
三司六部各尽其职,丞相总领全局。
其中左相是虚职,地位崇高却没有实权。
右相地位略低,却掌握真正的实权,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皇帝也不能忽视右相的意见!
本来院试首卷这种小事不必丞相大人过目,随便一个郎中就能记录入库。
但是临近年关,各部司都在核对账目,也没多少政务处理。
左右无事,王相就让人搬来各地院试首卷。这人老了,总爱看些年轻人写的东西。
此时这位权倾朝野的王右相,正拿着一份考卷怔怔出神。
这是青州府送来的考卷,八股他已看完,写的文采飞扬,完全不输翰林!
而现在他手里的正是陈启关于治水问策。
去年一年,长江多次发生洪灾,使整个陈国朝廷焦头烂额,不但白白耗费了大量银钱,还闹得民怨滔天。
这个叫陈启的学子竟给出了具体的治水之策!而且以他掌政三十多年来的经验,这个方法不但可行,还大大减少了银钱糜费。
分流建坝,虽一次性难度大,但胜在一劳永逸。
接着他又拿起了这陈启的诗词。
瞬间,他的眼中泛起一道精芒!
陆子放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仅凭一首诗,能搅起多大波澜?
还白白葬送一名人才!
这要是被左相一脉的人看到,这名叫做陈启的学子,怕是此生仕途无望了。
不过陆子放也是没有想到,区区几年光景,本来并无实权的左相一脉,竟隐隐有了取代右相的势头……
王右相看看手中的两张考卷。默默地把陈启诗词那一张扔进了一旁的化纸炉……
陈启不知道,阴差阳错之下,自己躲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