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之上,马车里。
李沐只觉得眼前的景色不住的后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心里似堵着一口陈年的老痰,吐也吐不掉,咽也咽不下。
万分的难受。
他只听苏尼说,家里出了事了。
又想了想当下的情景,便已知道怕不是什么好事?聪明如他,又不是愚笨的,已有泪水在眼框里打着转儿。
可心里仍存着一丝的侥幸,也许没有自己想象得那般糟糕?
这些时日,自从李沐接了琉璃仙子的“锦盒”之后,李府上下日日戒备森严,没成想还是出了事!
马车飞驰,越接近秦府人却越多,直到到了秦府所在的街道之时,已是人山人海,仿佛今晚所有出来观灯放灯的游人,都聚到了秦府。
更是议论纷纷,人声嘈杂!
马车已不能前行。
也不知是谁,这时高声的喊了一句:“阿家小公子李沐回府,大家都让个道儿,该死的,都他么的找死呢?
让个道儿,卖沟子的囊逑的,看什么看?也不怕掉了脑袋?“
人群之中如热汤沃雪,顿时便分开了一条道路,李沐已从马车里走了下来,脸上无悲无喜,只是眼泪不听使唤。
怎么样也止不住。
他虽不知道家里生了什么事,可是路边的吃瓜群众和空气里的血腥之气,已经告诉了他。
怕不是,比他想像的还要坏?
更有那喜好多嘴多舌的,小声的说道:“唉,真是可怜,造了大孽哟!“语气里含着与已无关的悲悯。
“……”
“谁说不是呢?阿家几百年的老字号了,都是良善人家,却遭了贼了?唉!也真是够狠心的!”
“听说死了不少人啊,是谁这么狠的心?这大过节的,中秋团圆佳节,真是丧心病狂!”
“谁知道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了吗?”
“唉,听说是得罪了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有几个是好人的?哪一个不是打家劫舍的强梁?少侠大侠?屁!还不是谁杀的人多,谁的侠大?
真是可叹可怜!“
“听说啊,是看了上阿家的千年大药了,这些日子传的可凶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哼,这阿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不仅治病救人,更是私底下制造毒药,什么蒙汗药,软骨散……这些天里,可是有不少小娘子着了道了“
“怪不得,阿家的所有医馆药铺,也都被洗劫一空……“
“……“
众人纷纷纭纭。
初始时还小着声,便后来已变成议论纷纷,一片嘈杂。
那穿着黑甲的军士这时候便吆喝道:“都吵吵什么?还不快些个滚开,小心着秦大将军剥了你们的皮。
如今凶手在逃,会不会隐在你们中间?“
李沐本还强装作镇定,此日已有些脚步虚浮。开始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这时已变做了奔跑。
只是脚步踉跄,似乎随时都会跌倒。
待得他奔至李府门口之时,终于被掉落的匾额绊倒在地,那匾额上赫然正是“李府”两个烫金的大字。
四周皆是黑甲的军士,黑色的铠甲在月光里泛着冷森森的光茫,月光铺地,照得满院清冷。
人虽多,可是只有寂静,落针可闻。
李沐站在李府的前院儿里,本是青石铺就的院落,这时候已是遍布着血滴,斑斑血迹如梅花点点。
更是有股股的血流流进了砖缝里,流进了李沐时常呆坐着的石桌边上,那如华盖般的古树下,也已被满布着血水。
而血水的源头,却是很多他熟悉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