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不知道的是,眼前之人正是盗晏,这头白驴是他“盗墓”前在山下时临时购得,虽然老驴和他并没有太深厚的情感,可却是认得他。
而他只所以苦苦追索李沐至此,却是驴鞍中藏着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他是万万丢不得。雪夜那晚,他以为遇着了“神魔之墓“,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没成想又丢了驴。
真是倒霉透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盗晏冷笑了一声,却是不再说话,他虽然心中愤怒,可并不知道李沐的虚实,也不敢贸然的动手,不然也不会跟了多半日。
可是他心里急切,偏又装作“冷酷“的样子,却是事出有因。
实是盗晏虽然武功不俗,可却甚少与人争斗,他的精力多数都用在了找墓掘坟之上,是个不折不扣的职业土夫子。
只是现在的他有些儿心灰意冷,费了好大的功夫寻到的墓,本以为会有收获,可却扑了场空,更是大意之下丢了驴。
驴不重要,重要的是驴鞍中的宝贝。
他不说话,李沐便也不说话,两个菜鸟之间有一瞬间的尴尬。李沐是觉着遇到了个奇葩,劫道就劫道,那有劫驴的?
盗晏则是权衡思量,既怕打不过,又怕丢了驴鞍中的宝贝。
“呼……“盗晏长叹了一口气,缓和道:”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把白驴给了我,我给你一个不会拒绝我的生意,不知可否?“
“……“
李沐则沉呤了半晌,只觉得山风越来越大,起初时只是微风,现在倒是有狂风大作的趋势。
冬日晚间,李沐虽不觉冷,可也紧了紧月白的袍子,又从老驴背上跳了下来,道:“驴兄啊,有人要和我们做生意,你说做还是不做呢?“
那边藏在古树之下的盗晏却是如有未闻,只是老神在在的抱着大刀。他心里以为,以他抛出的威胁和诱饵,李沐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头瘦驴而已,还不至于让这个“偷驴贼”失了分寸吧?
“一单不能拒绝的生意?“李沐重复的说了一句,又拍了拍老驴的屁股。
恰此时,风声越发的大了,狂风卷集而起,吹得树木倾覆,落叶飘零,山林树梢间簌簌作响。
似因风而起,又似卯足了劲力,刹那间,李沐突地暴起,毫没有征兆,如狂风中的纸鸢猛然间断了绳索,一踢一跃便已飞身在空中,木剑如生了雷光,闪着冷森森的寒茫。
那雷光还未遇着盗宴时,吞吐的剑茫已如流星划过夜空,又迅又疾,方向正是盗晏的头颅。
盗晏微微有些错愕,却是没有想到李沐会暴起伤人,可是仍说了一声:“来得好,正要试试你的手段,不然这单生意怕是也做不成!“
说着话的当儿,已抬手举起了长刀,那长刀明晃晃的,有如满天的繁星里生着的一尾游鱼。
流星对游鱼。
一团光明凝聚了又崩散,如平地里起了惊雷,惊雷炸响,繁星四射,游鱼凄鸣。
前方走了颇远的马车里,小丫鬟听着了响声,挑开了车帘子向后张望。
先是被“雷声“所惊,再看时,只见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穿梭在匹练般的刀光剑影之中,好似打铁房里又燃了无数的花灯。
眼花缭乱。
“夯货,还不快着点,打了你三巴掌而已,又不是要了你的命,乱世啊,人命如草芥“小丫鬟轻笑着,又道:“小姐,不知道那人打不打得过?”
先前说是“公子”,此时忽然又变做了小姐,原来却是女扮男装。
那小姐手捂着胸口,似乎极为难受,手里抓着个白色的小药瓶,瓶子里装着几粒樱桃般大小的丸药。
她一路之上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吃丸药,此时更是拿不定主意,冷道:“他若是这么容易便死了,那他再不是他了,毒门李沐,想来应该手段极多吧?”
却是她想错了,李沐除却偷学了无名剑法外,可只会“千幻万毒手”,虽有四位师父毫不保留的亲传,可是时间也太短了点,他还未算精通,只能说是入门。
李沐自离开西凉国始,便谨遵着老棍儿曾说过的“入世三则“,杀便要杀死,狠便要更狠,虽有些偏激,可是占了先手总没错。
人要我死,还不如我让人先死,这也是他初入江湖,学到的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