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名叫归来晚,也正是冬日冷夜,尤红衣回首笑问:谁人未寐?夜烟则笑道:“小姐啊,你的痴病可是又犯了。
夜烟虽是聪慧的,可她那里完全知道尤红衣心底所想,也只是把尤红衣看淡了生死,又十分无奈的一问,当做是痴罢了。
夜烟端来汤汁,是一碗深红色的苦药,尤红衣看着汤汁,不禁又叹了一声,可仍是从小瓶里倒出一粒丸药,和着汤汁服下,才道:“夜烟,南离魔宗那边如何了?”
夜烟见着自家小姐服了药,又谈起了正事,便严肃道:“想来便在这两三日之间,或许就会有个结果。”
尤红衣点了点头。
而此时,又有谁人未寐呢?
冷月里,窗前灯下,李沐已拿着驴鞍看了良久,虽没有看出些特殊之处来,可仍是心里想着:“盗晏,你既是盗帮的人,不知道你是先盗驴来,还是先盗驴鞍?“
窗下正是马厩,白驴站在一排良驹里,并不显得矮小,只是有些太瘦。它时而低头吃些精料,时而摇晃着硕大的驴头,想来是心情极好。
冬夜里,有个温暖的窝,再有一口吃食,已是幸事。
夜渐深,李沐索性把看不出明堂的驴鞍悬在了梁下,他倒不是没想过要拆了驴鞍看看内里详情,可是摇摇头又放弃了。
和衣假寐。
他料定盗晏今晚会有所动作,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动作?或许由盗晏自己来揭晓答案,怕不是更好。
“盗晏会是明抢呢?还是暗盗?想来多半会是暗盗”笑了笑,李沐自语道:“我也真是够无聊的啊,江湖这般大,我却和一头驴较劲?“
他只所以如此做,完全是存了调戏的心思,驴和驴鞍都是寻常事,背后的深意也才有趣。
必竟盗晏说的那桩生意,整个江湖之人都奈何不了那个采花贼,他李沐自问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何便这般巧了?
灯已灭,月光先是穿过树梢,又穿过虚掩的窗子,在客房里漏下了一丝光亮。冷月肃然,有丝丝的微风。
吱……
响声很轻,轻到如鸿毛落地,如果不是李沐刻意的留意着门窗,是万难听出来动静的。先是轻轻的吱声,又是一阵淡淡的甜香味。
“迷烟?”
李沐有一些失望,以为盗晏会有什么新玩法,没想到仍是老几样,而且啊,这迷烟似乎质量不是很好,甜香之外又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让他这个毒门小公子,忍得很辛苦啊。
随之便是双脚落地之声,依然很轻,似轻过了风声,似落叶掉在了地上。微闭着眼睛的李沐,只从余光中见着一个被黑衣包裹着的人影,慢慢的踱到了床前。
呼——吸
“难道你仍然要杀我?”李沐心头微坠,可是等着,等着这个小贼自投罗网。却是吊在梁下的驴鞍上已被李沐放了一粒毒丸。
毒丸全名叫做“爆毒丸“,只要”盗晏“伸手去摘驴鞍,那爆毒丸便会因着震动而自爆,不是驴鞍的震动,而是……
“盗晏“在李沐的床前站立了一瞬,便径直的走到了驴鞍下。李沐能听到自己血管里血流的声音,而“盗晏”的脚步声,似乎更轻。
呼……
“盗晏”呼了一口气,手里一柄短刀黑如锅底,更是没有一丝的反光,他伸出手,正好可以够着吊着驴鞍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