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凤志抱着怀远从后门跨进院里,前院的大火已经熄灭,浓烟还弥漫在空气之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混杂着焦土味道的灰尘,将再次点燃这漆黑的夜晚。
怀远忙不迭的挣开韩凤志,轻声地喊着:“娘。”七岁的孩子哪里能反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仍然觉得娘会像平常一样听到他的呼唤。
没有回音。怀远屏住呼吸,在这黑夜中向前张望,看到的是随着火光坍塌的前院,还有遍地倒着的尸体。他开始不安,呼吸变得急促,身子像僵了一样,呆呆的立着,再喊出一句:“娘?”
夜已不再安静,怀远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不会懂得描述自己的情绪,但从这一刻开始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
韩凤志轻轻地走向怀远,拉起他的手往外走去。行走江湖二十余年,始终独来独往,他并不擅长去安慰一个人的情绪。
“你说你娘带着一个孩子跑了出来?”院落里除了找不到夏夫人的尸身外,也并没有什么孩子,或许夏夫人还有一线生机。
“嗯,她让我和阿业跑到密子林,让阿成留下了。”
韩凤志理清了头绪,这伙人此行目的,一为灭门,一为罹亡。却想不到那大汉先将罹亡盗走,寻剑不得,才留了夏夫人和那孩子一命。
罹亡虽是当世神剑,但天下名剑辈出,江湖上从不会有人为一柄剑而大动干戈。夏家在杭州基业深厚,兵器买卖遍布江浙,恐怕今夜之事,是有人看上了夏家嘴里的这块肥肉。
“怀远,我们先去找个店住下,明天你睡醒了,我带你去找你娘,好吗?”
此时天将破晓,韩凤志找到一个小店,将怀远哄了睡下,自己往杭州城里去了。
杭州西湖畔有一富丽堂皇的楼阁早早开了门,在最繁华的地段却门庭冷清,除了有人进出外,没有一个商贩敢在门前吆喝。
韩凤志走了进去,这楼里却是热闹得很,大厅里十几张桌子坐满了人,个个兵器随身,大清早的就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韩凤志往最里边瞧了一眼,径直走过去,这桌子上摆着一碟花生米,一壶热酒,坐着一个人,举着一碗稀粥。韩凤志拉开椅子坐下,还没等说话。
“韩先生可别开口。”这桌上坐着的人倒是先张了嘴,他放下稀粥,用筷子挑起一粒花生扔进嘴里,接着说道:“这事你可管不了。”
“看来你地通天已经知道昨晚夏家被灭门了。”
“何止是我呀,这楼里的都知道了,不然起这么大早做什么,还不是赶着去夏家看看有什么宝贝可以捡。”
“你这次的消息赚了不少吧?”
这人笑嘻嘻地看了看韩凤志,端起稀粥喝了一口:“还行吧,赚点小钱。”
韩凤志掏出两锭银子放在地通天面前:“问你两件事。”
地通天放下稀粥,用手抹了抹嘴巴,伸出两根手指把银子推回去,说道:“韩先生,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交情不浅,我实话告诉你,除了夏家被灭门,其它的我一概不知。”
“不过,”地通天双手伏在桌子上,探起身子凑到韩凤志跟前,轻声说道:“韩先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大概也清楚,有能力一夜之间灭门夏家的可不多。”
韩凤志自然明白他说的,想猜出这背后的主使不难,可他势力庞大,自己纵是背负剑圣之名,也极难与其抗衡。何况带着怀远,夏夫人又下落不明,绝不能贸然行动。
韩凤志又掏出几锭银子放在桌上,说道:“还有两件事想请你帮忙。”
地通天做回椅子上,瞧了眼银子,抬头问“什么事?你说说看。”
“罹亡剑被另外一人盗走,你帮我找出他的下落。”
“什么?罹亡剑被别人盗走了?这可是个新鲜消息。”
韩凤志看他这样子倒明白地通天知道的的确不多,接着说道:“没错,一个邋遢汉子,还掳走了夏家的一个孩子。第二件事,夏夫人母子没死,你查查她俩被带去了哪里。”韩凤志明白夏夫人当时的用意,怕再生事端,绝不能让人知道怀远跟在自己身边。
地通天抿了抿嘴:“这第一件倒是好办,至于这第二件嘛。”地通天混迹江湖,聪明绝顶,他当然明白夏家母子没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