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谢绝了若林家派司机送她回家,露华乘公车回到南葛小学门口,再次给岬家打电话,仍没人接。
出去玩了吗?露华慢悠悠地向岬家的公寓走去,边走边用相机扫着路边每天都能看到的花木。正值夏日,夕阳落山很晚,已过了晚上六点,满眼仍是一片灿烂的金黄色。
露华拍了两张夕照,正在瞄准一只若林说起的、很像他的爱犬约翰的金色大狗,那只狗正旁若无人地在街边做出一个不雅姿势时,突然受惊一般跑掉了。露华透过镜头往上看,岬一郎背着画板、拖着一个手提箱出现在这条路上,身后的岬穿着长裤,背着一个旅行包,行色匆匆,像是刚从外地回来。
“叔叔!”露华放下相机,喊了一声,“去外地工作吗?”
岬一郎看到她,笑了笑:“是啊。”边掏钥匙开门边补充着:“去磐田市待了几天。露华酱等了多久?饿了吧?太郎,你走之前没跟露华酱说吗?”
“我忘了——”岬说,跟着他进门的露华赶忙说:“太郎有说你们今天会回来。我没什么事,通知大家明天上午九点整在活动中心集合,准备去东京合宿,家里电话一直没人接,就过来看看——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岬点了点头。岬一郎把画板和箱子放在玄关,看了他一眼,对露华说:“太郎的东西都是准备好的,身上那个包不用掏了,一背就能走。叔叔马上做饭,你们先玩一会儿?”
露华刚想说“好”,岬却一把将背后的背包丢在地板上,抬头对上露华的眼睛,低声说:“露华,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露华一愣,先看岬一郎,岬一郎对她轻轻点点头,岬便推门出去了,露华连忙喊他:“太郎,我给你带上次的照片来了,你先收起来我们再出去?”
“先放在那里吧。”岬站在门前指着鞋柜,侧着半个身子和脸,似乎正在看夕阳,露华听他轻轻地说:“回来再收拾也来得及。”
背对夕阳,他们踩着影子,向经常去练球的小河边走着,街角便利店正在放一首演歌,露华听到那歌词是这么唱的:咖啡杯里,放了一块方糖,将从前扔掉的繁琐杂事、那些已经忘掉的事情,不停地搅拌着。已过去的夏天的气息,回想起来,真是令人怀念啊!
“怎么啦,太郎?”露华停下脚步,看着岬出神地听着音乐,一脸欲言又止,自己先开口说道,“有什么不好说的话要告诉我吗?”
“嗯……”岬不禁在心里庆幸,有一个心意相通的青梅竹马是多么方便的事——他不必绞尽脑汁想开场白了。但也意味着,他不能逃避话题了,岬转向露华,轻声说:“露华,这个暑假一过,我又要转学了。”
“诶?”露华显然也没想到岬会直接说出这样一个消息,眼睛微眨,顿了顿,“这么突然啊……是叔叔工作的关系吗?”
岬点了点头:“我也是刚刚知道的。爸爸在静冈县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又要去其他地方寻找灵感了。爸爸——让我通知朋友们。”
露华久久地看着岬,尽量不让表情出现裂痕,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么突然。太郎……又要走了啊……”
“是啊……”看着露华的目光,岬也觉得千言万语无从说起,于是两人都不再说话,继续沿着河边慢慢散步。
小河水哗啦啦流向远方,最后会奔流至大海的怀抱,一直在路上的人,旅途要到哪里才是终点呢?露华看着这条熟悉如朋友的小河想着,并且觉得,怔怔看着河水的岬可能也在想相同的问题。许多时候,无需言语,甚至不用眼神交流,她就能明白岬想表达什么,或许这是只于青梅竹马间存在的灵犀,和不同于球场搭档的另一种默契。
拥有这样一个心意相通却不能常相见的故交,还真是既高兴又难过呢!
“太郎,你说过,你已经转学至少30座小学了,是从我去纽约之后的那个学期开始的吗?”看他点头,露华心算了一下,微微歪着脑袋,“每所学校平均只能待两个月不到。那么,太郎和叔叔这次在南葛市,算住很久了呢。”
“其实,爸爸现在就可以走的,为了让我参加全国大赛,才推迟到下个月出发。”岬含糊地重复着,“我们,这次在南葛市算是住得比较久了,停留了整整一个学期、一个假期呢。”
“呐,太郎,叔叔有说,你们具体什么时候——离开南葛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