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的雨丝织成了潺潺的罗幕,在泥泞的道路上积成了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坑洼,随着雨点的落下,一道道涟漪不断在这些水洼上泛起,水面上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半圆的泡泡,又瞬即破裂,消散得无影无踪。
天边的云黑压压的,仿佛一层厚厚的棉花被子盖在了一整片大地之上,远方的山啊树啊花啊草啊,都在隐约的雨幕之中摇着,在朦朦胧胧从地上升起的白雾之中影影绰绰,叫人看不太清楚。
哈娜将外衣上的兜帽戴在了包头巾外边,宽大的帽檐罩住了哈娜的头部,将几缕飘得缓缓,溜到屋里的细碎雨丝挡在了帽子的外边。
哈娜在门前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回过头,只是直直地朝着门外迈了一步,小心地踩在门前的水洼之中(几乎没一块路面还是干燥的),啪地一声轻响,地上的泥水轻轻地跃起,再落在了一旁。
背后的门嗤地一声响过就关了上,哈娜呆呆地立了一会,才略显呆滞地踩着水洼,沿着几乎看不清轮廓的泥泞道路,朝着周围同样被雨幕罩着的,庞大而阴暗的厚金属板房走去……
“嗤……砰!”厚厚的金属大门伴随着嗤嗤的液压声打开又关闭,暗色的门板上有着许多划痕和涂鸦,涂层也深浅不一,仿佛重新刷过好几遍一样。
金属大门的关闭隔绝了门外的风雨声,将这家小小的酒吧重新隔绝在温暖却又臭烘烘的世界里。
“噢,臭烘烘的,和老爹的那家酒馆差不多……”哈娜暗暗抱怨了一声,摇了摇头,快速地环视着周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还好,酒吧里的人并不多,四周摆着的矮矮的木头长桌多半都空着,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正在端着被子饮酒,或发出沉沉的呼噜声,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哈娜快步走向了昏暗灯光下的吧台,一个满头红发,留着两边长短不一的羊角胡子的酒保低着头,懒洋洋地擦着酒杯,见了哈娜朝着自己走来,便抬起了头,问了一句:“要喝两杯吗?顺便一提,女人在这里可不常见。”
酒保抬起头来打量哈娜的同时,哈娜也在观察着他,只见他穿着一件厚厚的皮围裙,左手袖子管里的手臂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根银光闪闪的金属义肢,两根夹子一样的薄金属片刚好能够将一个马克杯的杯沿紧紧夹住,右手则拿着一块黑乎乎的抹布来来回回地在同一个地方擦着被子,发出吱嘎吱嘎的摩擦声。
“一杯阿格瑞亚啤酒,谢谢。”哈娜刻意压低了嗓音,发出了沙哑而低沉的话音,她掏出了一个亮闪闪的银币,丢在了满是黯淡酒渍与凹痕的吧台上,银币丁零当啷地弹了两下,刚好弹到了红发酒保的面前,咕噜噜地原地转动着。
酒保心里一喜,这个用黑头巾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漂亮眼睛的女人没有问价钱就丢出了一个5元硬币,这可远远比一杯不知道是酒多还是掺的水多的啤酒值钱啊!既然她没问价,自己也没保价,这多出来的几块钱不就归自己了吗?
他放下手里的抹布,将亮闪闪硬币藏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再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50分硬币,丢到了吧台下方的储钱柜中,硬币与硬币相撞,发出一声清脆好听的响声。
“如你所愿,我的女士。”
尽管心里美滋滋的,酒保的脸上确是不动声色,没有什么表情地转过身,拿起一个马克杯,放在一旁一个木桶的龙头下,唰唰地倒着酒浆,很快就倒满了澄黄的啤酒,他拿起被子,咚地一声拍在了桌上,几滴带着泡沫的酒液流了出来,滴在了木质吧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