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怔住,没想到易欢会问这个问题,他用拇指摩挲着陶埙上面的细孔,看向易欢。她依旧在笑着,眼睛弯成小月牙,耳边的琉璃耳钉时不时地闪烁一下。这样的她,在这微凉的秋夜里显得那么暖和,像是在冬天里烤着火炉一般暖和。
见陆离不出声,易欢伸出手在陆离眼前晃了晃,喊道:“陆离,你是在想什么?”
陆离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道:“在我吹陶埙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双双眼睛,干净的、明亮的、漆黑的、混浊的、平静的、不甘的他们一一在我眼前闪现,我曾亲眼目睹它们如何从平静变到恐惧,再到绝望,然后了无生气。它们的主人曾经也是意气风发,想着如何过好自己的一生,想着如何实现自己所愿,想着身后如何受人敬仰。可世事总无常,他们绝望的时候,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就这么死去了。”
陆离顿了顿,继续道:“他们被践踏、被蹂躏、被草草掩埋,他们的生命轻如草芥,没有人记得他们的模样,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消失。而最可怕的是,他们为之奉献牺牲的、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也许就是个人为编织出来的美梦”
陆离突然不忍再说下去,他抬起头看着璀璨的夜空,一颗颗星星好像就在他不远处,闪啊闪的,仿佛伸过手就能触碰到。
易欢突然摸了摸陆离的头,依旧是轻轻笑着:“可他们也曾如我们这般望着星空憧憬过呀,所以没什么好悲伤的。”
陆离看向她,依旧是那双月牙般的眼睛,突然望着她就笑了。
接下来的两天,第一路大军一直在尝试着突破江岸边的封锁,可连续突围了两次,依旧被重重火炮,层层火铳给逼了回来。
在林子隐蔽处监护的炼气者们急得嘴起泡,却依旧无能为力。
有一名女生激愤喊道:“那个陆离呢?快叫他再想个好法子,就像上次那样,瞒过监察团,帮他们一帮!真是看得我太憋屈了。”
恰巧陆离就在边上,显然那名女生压根就没见过陆离,只知道有这么一号能想出好法子的人物。
有一名男生接道:“再不能了,人上次就被卫长请去喝茶了,被批评是肯定的,可他一句怨言都没有,全往肚子里咽,可不敢再让人这般公然与监察团作对了。”
陆离在心里苦笑,这谁传出来的谣言,竟离谱到这个程度,也是够可以的。
突然有人来换陆离的班,喊了一句:“陆离我来替你班了。”
方才议论的几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离,陆离嘻嘻对他们笑了几笑,就离开了。
草草吃了中饭,陆离又被派到了云锦上面盯人。
然后,他又得以在空中,看着一路大军继续发动第三次突围,一声声炮火又炸起来,把周围的树木炸得翻飞,甚至有一些直接就被炸上了空中,陆离看得是心惊胆战。方与国的旗帜在艰难地行进着,进一步退两步,进两步退一步,真是有够难的。
这第三次突围一直进攻到了晚上。
陆离这边的人一直在盯着附近的敌方炼气者,怕他们突来其来整一招,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一路大军立即化为灰烬,全部覆灭。那他们也没什么好盯的了。
但其实,坤灵国的炼气者,比他们紧张多了,所有的炼气者全部出动,一个也不能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