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夜深了,顾倾城还躺在床上高举着手机,手机仍然停留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消息那一页。她的目光像是一把有感情有思想的锁,锁在祁严卿的倒数第二句话上,思绪却飘去了很远的地方。
因为祁严卿那倒数第二句话,她辗转反侧了一晚上。
别想了,睡吧。她终于和自己说。
双臂无力地落进柔软被子里,随之而来的不是舒适,而是疼痛。
顾倾城顿时被疼懵了,她咬着牙偏头,一片如水月光中手心里的那抹鲜红格外刺眼。
她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大意,放下手时一不小心竟被手机砸到了掌心。那道在天舒家做饭时留下的伤口裂开了,还迅速染红了施天舒仔仔细细缠好的绷带。
“唉……”
分外安静的空间飘出幽幽的一声叹息,此时女佣们已经离开了别墅,祁严卿应该也已经睡下,整个别墅都睡了。
顾倾城轻轻捏起掌心,只好忍着痛悄悄走出卧室,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借住这道光在一片黑暗中下到一楼去找医药箱。
偌大的别墅一楼此刻只有一点黄光和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人影目标明确地朝一个复古大柜子走去,轻轻松松就找到了她要的东西。
顾倾城把医药箱抱到茶几上,自己则坐在沙发中央开始处理伤口。
“嘶——”
解开染血绷带那一刻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正当她强忍疼痛在医药箱中翻找着止血止痛药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磁性又带着一丝倦意的慵懒声音。
“你在做什么?”
祁严卿出现在顾倾城身后,把她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包裹在单薄衣物下的瘦弱双肩肉眼可见地轻轻颤了颤。
当看到她手心里那道正往外冒着血的骇人伤口时,祁严卿眸中倦意散尽,剑眉蹙起,柔和的神情随之变得凝重。
“处理一下伤口。”
顾倾城平复好被吓到的心情,低声回答,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我来。”
他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急促,似在紧张与心疼。
顾倾城的手躺在他的掌心里,他动作轻柔而小心,就像那日为她解开纠缠在一起的卷发和耳坠一样。
祁严卿抬眸,正好对上她的视线,然后又垂下头,任由她看着。
视线对上那一瞬间顾倾城才发觉,原来自己的目光从他出现那一刻起便没有离开过他身上。
此时她的心脏突然明目张胆地加快了跳动,她握紧手心抵在心口想阻止它的猖狂,却发现都是徒劳。
“疼吗?”
祁严卿指腹轻轻摩挲着重新包扎好的伤口,抬眸问她。
“不疼了。”
顾倾城看着他还未舒展的剑眉,摇了摇头,心脏传来的声音愈来愈清晰。
祁严卿收拾好医药箱,将它放回原位。两人短短的距离,祁严卿却像踩在她的心跳上一样。
顾倾城看着祁严卿走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她不愿意他靠近,害怕他一靠近便听到那一串慌乱无章的心跳声。
“给我冲杯牛奶吧。”
顾倾城故作平静地说道。
“好。”
祁严卿温柔一笑,努力忽略掉她刚刚下意识的疏离。
顾倾城曲起腿坐在沙发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祁严卿打开厨房的灯,一步步地给她冲好牛奶。这个场景触碰到了她心底极深处的柔软,顿时思绪混乱,似乎有什么正发生着微妙变化。
祁严卿将牛奶拿到顾倾城面前,修长笔直的腿迈着不大的步子,把她无形而混乱的思绪搅得更乱了。
“谢谢。”
顾倾城单手接过它,仰头喝下。
然后她便逃跑一般地上了楼,走到楼梯中间时她停顿了一下,厨房的灯还亮着,她似乎可以听到祁严卿洗杯子时“哗啦啦”的水声。
经过这样一段插曲,回到卧室后顾倾城更加难以入睡了。只要闭上眼,脑海里便会一闪而过祁严卿为她处理伤口时像对待珍贵宝物一般的情形。
思绪被搅乱得惨不忍睹,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擅长整理,可如今却无从下手,她从来没那么狼狈过。
现在的顾倾城就像一台被抠下电池的机器,呆呆地望了一会儿窗外,然后拿起手机给施天舒发了一个消息。
明天早上来接我。
她把手机一扔,盘起长腿看着窗外,静静地淋着月光,等待天亮和施天舒来接她。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终于泛起白光,顾倾城迷糊之中收到施天舒简洁的信息:十分钟后下楼等我。
顾倾城突然清醒,回复了一个“好”之后,马上动身换衣服和洗漱。
时间还很早,离平时祁严卿起床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只是三位女佣已经在别墅里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了。
顾倾城并不想引起她们的注意,她蹑手蹑脚地下楼。不过她忘记了她们身怀绝技,最后还是引起了三位女佣的注意,她们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她,“小姐,那么早你要去哪里?”
“嘘,”顾倾城把修长食指压在红唇中央,示意她们不要声张与惊慌,“施天舒来接我了,祁严卿起来时再告诉他。”
“嗯嗯。”
她们乖巧地点头,然后目送顾倾城离开。
顾倾城刚出顾家大门,祁严卿便下楼了,他也一夜未眠,卧室外的动静他一清二楚。
看到对着门站成一排的女佣,祁严卿似乎有所预感,他冷声问,“她呢?”
“小姐刚走,施大小姐来接小姐了。”
三女佣面容平静地回答道,内心却在惊讶二公子今天怎么那么早起。
施天舒的玛莎拉蒂披着朝霞停在顾倾城身前,她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副驾驶座,便看见施天舒冲她微微抬了抬眸,示意她看看身后。
顾倾城转身,远远看见祁严卿从别墅追了出来,她笑着摆了摆没有缠绷带的那只手,钻进玛莎拉蒂里,随着玛莎拉蒂扬长而去。
“祁严卿穿着居家服踩着居家拖鞋来追人,这种场面难得一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