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盘桓于山林之上的巨鸟,似鹏非鹏,似鹫非鹫,尖喙仿如带着钩刺的钳子,利爪更犹若寒光闪闪的铁蒺藜,不仅模样极为奇形怪状,还长着一对赤红色的渗人瞳孔,并且整个鸟身,从翅膀到尾翼,羽毛全都是根根挺直,仿若金铁铸就。
这等异类飞禽,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属匪夷所思的物种。
它们正密密麻麻、整齐划一地俯冲着高速掠来,且伴随着震荡的破空声和阵阵难听至极的刺耳怪叫,以及裹挟着此起彼伏、熠熠生辉的袈裟芒彩,在那山峰后面即将升起的太阳曙光掩映中,好比无数巨大的蝗虫,乘着风并架在床弩射出的绵密箭雨上,紧锣密鼓地迫压着晨雾气流,陨星坠地也似朝大地滂沱泼风般攒聚而下。
日出之际,万丈紫霞在云端绽放,刹那间辐照山岚。
赛千宿微启眼帘,湛湛然凝眸望去,只见那漫天飞来的巨大怪鸟之上,居然还乘骑着一个个光头小沙弥,似是专门操控这些异形飞禽的驭手。
待赛千宿细细观察,前后、左右各有三五十只巨禽,中间还有一大堆,每只翼展均间隔半丈。
巨大的怪鸟翅膀猛扑着笼罩当空,其上一件件袈裟随风猎猎作响,形成了近百丈长宽的袈裟大网,兼且铁羽如幕布展开来,仅以一个掌控方向的舵手和七八个相互配合的驭手,井然有序地便就驾驶着飞行的坐骑连成了这一大片声势隆隆的雁翎阵。
小蝶和云飞见赛千宿尚未有御敌的准备,便当即齐齐争先踊跃上前,一个千般风情地手按玉箫,一个万种娇娆地怀抱琵琶,遂就以她俩那扶风弱柳也似的玲珑玉体,自然而然且毫不矫揉造作地舍命挡在爱郎的身旁两侧,无不是默默全心全意地想为他分忧排除万难。
盈盈冉冉间,衣裙荡漾细腻的皓白,小蝶尽显秋水旖旎之风采,云飞凸出冰魂雪魄之气质,俱皆是芳华绝代之绰约伊人。
登时,天上群魔乱舞,妖兵压近,一个个披着人皮禽兽的影。
而地面则是一派斗艳争芬似螓首、欺霜赛雪如凝脂!戴着“琨玉秋霜绕指柔”的无骨柔荑拨弄间,迷魂离真曲,琵琶摧心肝;另一双纤纤擢素手,那润嫩玉指捏箫洞,朱唇嘟翘,檀口吹奏出一段段似欲索命的天籁之音!
延长颈,奋玉手,绵绵似寒潭秋水;摛(chi)朱唇,曜皓齿,声声勾魂不绝如缕。
美丽的二女不约而同管弦和鸣着莲步轻移,娉婷婀娜着微妙共舞向前,姿态翩跹而且优美典雅,就仿佛两只潇潇风霜里的青鸾与鹓鶵(yuan chu),她们油然热忱的积极行为便更好似神鸟偕蛟龙,誓死保卫并忠诚于爱情地守护着她们心中唯一的挚爱。
古语有云,凤凰有虚颈,冒犯者必亡。
赛千宿即是小蝶和云飞的虚颈,容不得旁人丝毫半点的轻慢、侵扰,气氛瞬间凝固沉冷。
这一刻,她俩首次携手,达成和解,目标一致对外。
“这些丑陋恶心的扁毛畜生,全都充斥着嗜血的戾气,想必是以人肉来喂养的妖类。我道那灵远临死之前搞什么鬼,突然唿哨一声,原来还留有后招......”赛千宿拂袖间足尖触地,那若即若离的梦幻样子,端的是潇洒绝伦,仿佛袅袅柳烟花雾匀称晕染的荟萃飘絮,天然魁伟且璀璨无方,寸寸发肤不是墨画玉琢而胜似墨画玉琢,霍然大丈夫气概溢于言表,朗然懒洋洋道:“不劳二位美人出手,免得玷污了你们的乐器,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却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自取灭亡耳!”
话音甫落,但见天空中那千百只如陨星岩石般奇形怪状的巨大飞禽,霎时一群群飓风席卷也似浩浩荡荡顷覆而来。
不仅如此,眼前的一切还只是前奏,忽闻那些乘骑在怪鸟背上的小沙弥齐声呐喊了一句:“飞天袈裟万丈佛,霞光逐日跨奈何——可烛天来可屠龙!迦楼罗大阵!”
“魔徒!休得猖狂!本寺此‘迦楼罗大阵’,无物不摧,无物不缚,困杀千军万马亦在顷刻之间,汝还不束手就擒!若是即刻速速退去,也许还能饶你一命!”仿佛闻腐而至的兀鹫聚集般的巨禽,那乌泱泱盘旋空中的浩大阵势前列,为首一个虎头肥脸、脑袋比较彪的沙弥,正用手指恰似耍手绢般旋转着歹毒致命的宽大袈裟,居高临下,色厉内荏地朝下方的赛千宿喝道。
余音在壑谷间回荡之际,万丈日芒下,却是乌云盖顶,恍若金光电闪、雷劈交加。
原来大觉寺的众沙弥在大怪鸟上,以环形的方式疾速俯冲着掠过的同时,还戴着专用手套撒布一件件令人眼花缭乱的金灿灿袈裟,那如网密布开来并随着巨禽飞动旋转的金丝袈裟,颇为晃眼,有迷惑的效能。
而且似乎是那些袈裟淬过剧毒的缘由,其组成的金丝大幕在黎明的日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漫漫仿佛金光中的幽蓝潮水,越逼近则愈发刺眼,泼天网地般撒下的金丝袈裟也因此变得更加坚韧,边缘显得异常的锋利,隐隐然足以斩破虚空。
沙弥巨鸟组成的雁翎阵所过之处,如惊涛骇浪之威势,漫天枯草随着狂风卷起,一根根在数十尺之外就被阴毒的锋芒绞碎成齑粉,这便是他们所谓的‘迦楼罗大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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