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现在有能力护住她,可我毕竟不能时时刻刻将她保护的好好的,她终有一日还是要自己面对这种事情,若看不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哪怕权势再大,又如何自保?
是以我不欲为她解释透彻,望她自己能思量思量,模棱两可道:“也不尽然。炎华宫这些年树大招风,谁知道里头有多少人的眼线。”
见阿娆还欲追问,我先她一步开口,“你身为炎华宫护法当自己多加观察,不可事事都来问我,若我不在,难道你就坐以待毙么?”
“是。”阿娆低低的应了,再不说话。
见她神色低落,我默了默。毕竟她也是被我宠成这个样子的,罢了。
最终还是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行了,别想了,你只要慢慢看着,我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便是。”
她今日梳着好看的发髻,劳碌半日,已有些散了,鬓角的青丝有几许松动,只是她一直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来不及再梳一梳。我这一揉,又垂下几丝来。
我柔声道:“已到了午食的时间,先吃些东西,理理妆,我也要换身衣服才好。”
她没理我,苦着脸跟在我身侧,许是还在想今日发生的事。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湛蓝,澄净如洗,没半朵云彩,太阳便那么肆意地炙烤炎华宫每一寸土地,仿佛在昭示着今年夏季的炎热已然开始了。
习武之人可用内力运转经脉,让身子回暖,不惧严寒,可若是大夏天地运功排出热气,脑袋上便会腾腾地冒白烟,像只行走的汤婆,蠢的要命。
我哪怕再热,也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走到夕落阁时,身上起了薄汗,几分黏腻。沐浴一番,换了身新衣裳,我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阿娆也重新梳了妆,一边为我绾发一边问:“今日午食,少主想吃些什么?”
她下手轻缓,梳齿一遍遍蹭着我的头皮,很是舒服,我靠在椅子上,半眯了眼睛,声音也懒了起来。
“吃些清淡的便是了,天热起来了,吃得油腻辛辣,怕上火。”
“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准备。”
阿娆唤来一个属下,细细叮嘱了一番我的口味才让她去传令。
我选了一支淡粉鎏金梅花步摇,“可有什么消息没有,华陌找到了吗?”
“还没找到,但是已挖出了不少跟此事有关的人,皆扣在宣门二院了。”
阿娆从我手里拿过步摇,为我簪在发间,又别了一朵小小的珠花在鬓角,将碎发拢好。
“不急,华陌统领炎华宫多年,忠于她的人很多,你先前找出来那些不过是冰山一角,要想将炎华宫牢牢地握在手里,就得将隐在暗处的刺一根根拔掉,哪怕是会连带着撕下来一片肉也无所谓。”
我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浅粉色的丝绸阔摆长裙,穿了新衣服的我,脸色并不欢喜。
这裙子虽好看,料子也轻薄,但颜色太过温柔,没有我平素穿的那几件扎眼,将我的锐气生生磨去了几分。
衣裳,我素来最喜软烟罗,且这种软烟罗其实与世人常说道的软烟罗又不同,它并非是寻常拿来做帐子用的那种轻薄的罗,而是一种纱。因为与软烟罗十分相似,所以也被唤作软烟罗,原名本是烟云纱,与云纱一样出自盛产绫罗绸缎的锦州,却比云纱珍贵不知凡几,料子也差别极大,可谓千金难求。其中,又只有上好的红色烟云纱最得我心。
是以我的每一套衣裙都价值连城,每每毁坏,我便心疼得要命。
阿娆笑我,“少主既然舍不得糟蹋软烟罗的衣裳,又不喜欢这身丝绸的,改日我让人做几身蕉葛的衣裙与你试试,看看喜不喜欢。我听说就是凌云皇宫里的那些娘娘也喜欢穿蕉葛做的衣。还有细葛布也不错,虽不比软烟罗和流光烟罗这等料子好看,却很是舒适,轻薄透气,适合夏天穿。”
我叹了口气,“少时连衣裳都没得穿,原也有好处,不必为了这几件衣服日日揪心费神。”
阿娆敛了玩笑之色,严肃道,“少主说的哪里话,您如今执掌炎华宫,不比以前洒脱,该是讲究些的。这不过几件衣裳,哪里值得少主忧心?大不了,我让人将世上所有的烟云纱全部购入炎华宫,日日与少主做新衣。”
我沉默不语。
正是因为手里的权势越来越大,身上背负的越来越多,我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有时候我都在想,我还是不是当初那个我了?
十几年来,我未曾寻得答案,心性却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