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英明!”
整齐划一的回答好似提前排练了一样,戚焰目光幽幽的落在文臣居中前位置的谢子慕,眸子滑过淡淡的敏锐。
看来这人做事的能力确实非凡,就是有时候太激进了些。
下朝后,她坐在摄政殿侧庭内听完暗阁影卫的消息,宫女来报说是谢子慕求见,又将另一封出自大理寺的信给她呈过来。
先将谢子慕晾在外头,拆信看下去,上面说内部最近有些不安,一些生面孔被塞进来了,是天子和司徒君的共同手笔。
她与大理寺交情较好,信上写的委婉,希望她能旁敲侧击天子的意思,但她如今并不愿这么做。
大理寺内部如同树根盘旋,每个职位上的人大都是师生或父子,他们若只是单单扭成一股绳努力奋发,那便没什么。
可惜近年里面高头位置上的老家伙越发越放肆了,竟企图将手伸进别的部门,该管的不该管的他们都要掺和一把。
“龙椅上的人是新的,底下也就该清一清。”
把信塞给宫女销毁,她才准了谢子慕的求见,他进来后,身上好似自带柔风,说是书生气息浓,却并不,这只外还有些四处奔走后得来的自在。
不甚在意的赐座,戚焰揉揉眉心,抬起眼打量他,心情不算好,也不差很多。
“面具摘了,戴久了不觉得难受吗?”
谢子慕看了眼满脸无所谓的说起这命令的女人,心中薄驽,牙齿咬着,他嘴巴抿起来,伸手不情愿的摘下面具后,整个人的小老头气闷式表情让戚焰露出了浅浅的笑:“先生不服?”
“臣不敢。”
“哦?不敢?所以是在心里骂孤吗?”
“臣没有。”
“有没有人说过,谢先生你的眼睛会说话呢?”
“臣未曾听过。”
“那你现在听过了。好了,别跟孤整这一套,要说什么便快说。”
戚焰示意宫女上糕点与糖水,捏了块儿松软香甜的绿豆糕咬上一口,满嘴的甜蜜,庭里的树叶摇起来像鱼鳞,又像水晶帘子。
谢子慕余光瞥见地上的树影,听见蝉鸣乍起,紧接着不断响起,他没想到在皇宫还能听见夏日蝉鸣,因为在这里,所有的噪音都会被捕捉,野猫儿也好,猫头鹰也好,或者是蝉。
所以皇宫对他来说是一张黑白的水墨画,单调并且死板,他本来都快要习惯了,谁知这蝉鸣却让他从黑白的水墨画里掉落了出来。
他有时候很不会隐藏心中所想,就如同眼下。
戚焰眨了一下眼睛,抬眸望向那声音的来方,像是在解释,又好像自言自语:“宫里太静了,季节的声音太少太少,只有这侧庭是例外,孤的父亲说过,它永远是自由的,孤在里面想立什么规矩都是可以的。”
“那您满足吗?”
谢子慕看向她,那双黑色的眼睛如春河,咫尺却也遥远。
戚焰目光滑过去,眯起眼轻轻的哼笑一声:“早已是过去了,快说吧,究竟什么事劳先生大驾?孤时间不多,也没太多功夫跟你讨论人生。”
对方于是说起来,是关于春围的,天子希望就在最近举办,而谢子慕与太师认为时局特殊,恐怕不妥,他来是为了请她去劝劝天子,那小少年自从开始变得害怕戚焰后,便一刻不敢松懈,拼命的想要证明什么。
所以他才不顾司马君与谢子慕二人的劝告,势必要举办春围。
他行礼鞠躬,无比的慎重:“臣恳请摄政王出面。”
谁知戚焰这次并不反对这一决定,她摇摇头咽了口糖水,语气悠长:“不,这次所有的事听他的,他有分寸。”
谢子慕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瞪过去,换来戚焰的莞尔轻笑,她目光晦暗不明,含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