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不到,迢瀚商队的舆车之中已然空空如也,带来的各色货殖无论好坏贵贱均已被抢购一空。
但百番偏僻,畅行于东方八国的迢瀚贝币和炽谷戥金在此地并不流通,只有少数显贵富裕之人方有一些各色宝石聊以置换,其余货品只能以物易物,因此,舆车之内很快又被生番民众带来的兽皮、香料和各色西境特产重新填满。
互市到此已然提前结束了,只是络绎而来的百番民众却照旧如常,待到看清舆车之中再无东方物产之后,便纷纷抱头叹气,操着晦涩难懂的各色鸟语一阵哇啦呜哩,最后怅然而去。
货物装车完毕,笼野率领之下的穷荒护卫羚队也已开到,迢安随即传令开拔。
悠长的号角声从车魁途无用口中发出,附着于清风,透行于长草,向着四面八方播撒出去。
阿瓜正不知何意,却见一头变色三峰驼从石围开口处闯入进来,还不等回过神来,又有两头前后尾随而至。
许是这几日没有笼套束缚,可以四处游荡觅食的日子很是舒适,三峰驼已然各自肥了一圈,背上驼峰更是丰满厚实得向一侧倾倒,浑身毛色泛着一层滑润油光。
一刻不到,几十头三峰驼已然齐齐到位,不曾有一头缺席。
各车驭手随即将其入套落辕,抑或静候有人登上,满载穷荒货物的舆车随即被拉成一行长队,前有穷荒羚队开路,后有迢瀚驼兵压阵,向着羁縻城开拔而去。
将将来到城边,吊桥却已早早放下,城门大开之处,正有一队黑衣骑士鱼贯而出,当头之人正是那名自称帝裔的澄玺,解万愁稍稍落后一点,在一侧并驾而出,样子极为恭敬。
正闲坐舆车窗边的阿莎见了,突然怒目扬手,指向一名貌似头目的黑衣骑士。
阿瓜立时望去,却见正是锥风怒骑骑尉渡必衡,此时虽有假面敷脸,那撮颌下黄毛却是无法隐藏。
“竟然是他!”阿瓜愣怔片刻,却又对着阿莎摇了摇手。
就在这时,正与穷荒将士作别的澄玺已然看到提前归来的迢瀚商队,便拨转马头,直奔这边而来。
虽然只是短短几日未见,那澄玺却已更加意气风发,大咧咧的向着迢安叔侄行了一个礼后,便再次游说迢瀚国共入摩日盟中,从而匡扶人道,共伐澄阳伪王。
言之惶惶,竟已隐隐有了一丝威迫之意。
迢远这次学得乖了,只是脸上堆笑,口中却是不置一词。
迢安行走商路多年,自然有些应对之策,几句似实而虚的客套话讲出之后,澄玺的嘴巴便被再次堵了个严实,再次无话可说,只能冷冷一笑,道一声后会有期,随即马上再施一礼,招呼锥风怒骑向着东方绝尘而去。
送走澄玺的锥风怒骑,迢安却将车魁唤到近前,一番耳语之后,但见途无用立即折回自己的座车去了。
不多时,尾车之上便有两只乌头燕鸥自一部舆车中腾空而起,向着东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