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都护府,都护府大厅内。
何容满脸忧虑,目光直视着对面那人,那人文官穿戴,宽袍长须,正悠闲的品着茶,时不时放下茶盏,取过扇子给自己扇扇凉,目光一直落在院外,只当何容不存在似的。
何容身后站着司马路将军,此刻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两手垂也不是,抱也不是,两个上司互相较劲,他只觉得处境无比尴尬,心中不禁暗想:当时若是不与张将军相争就好了,虽说驻地风沙猛烈,却总是比眼下的情形要好一些。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许久,终归是何容沉不住气了,当先开口道:“老齐,皇上到底为何要调王都护回京?”
老齐放下茶盏,说道:“何将军,王都护回京那是皇上的意思,齐某岂敢胡乱揣摩?”
何容说道:“这早不调晚不调,偏偏是这个调动兵马的时候调人,王都护也是,为将在外,形势所限,君命有所不受,怎么说走就走。老齐,你是朝廷里的人,这西域出来的也就你在兵部当侍郎,你怎么不上书劝谏一下。”
齐侍郎答道:“你说的没错,调动兵马,没有王都护是不行的,这我当然知道,但皇上派我来传旨时说的也很明白,当着文武百官,皇上说了,要让王都护回来领兵部的职,你说我能劝什么?我说现在王都护来不了?老何,你可别忘了,朝廷里可没几个咱们这边的人,要是有人上个书,参王都护个不听旨意的罪名,我担待的起吗?”
何容叹道:“是啊,你倒是担待不起,现在王都护走了,新都护又连个影都没,宣旨调人,总得有个让谁代职的旨意吧,现在好了,这偌大一片大漠,往来行商百姓每日遭受袭扰,都护府却连个兵都调不了,剿灭马匪的事又得搁下了,你担待的起,我拿什么交差?”
齐侍郎哼了一声,说道:“怎么下旨怎么拟旨,那全是皇上的意思,我个侍郎哪有说话的余地,你的任务完不成,冲我发什么脾气。”
何容气的一拍桌子,说道:“我发什么脾气?我气的是明明已经拿下了匪贼的一处据点了,明明接下来就是审问俘虏,趁其元气未复调兵进剿,明明早就与王都护订好了进军方略,现在可好,一下子其他兵马我一个都调不动了。”
齐侍郎见何容拍了桌子,顿时也是火起,说道:“我岂不知如何用兵?皇上的旨意说的明明白白,王都护立即启程回京,要是我自己来传旨,我自然会看形势处置,问题是我是跟卫总管手下的一个汪公公一起来的,现在倒好了,那个混账太监倒是跟着王都护回去了,你找不到旁人,只能找我来撒气?”
何容两步走到齐侍郎面前说道:“我不找你撒气找谁?那个太监是来叫王都护回去的,他哪懂得行军打仗,你倒好,一封信传到我的营里,好哇,皇上有旨,王都护不在之时,各地兵马只可严防自守,不得擅开边衅,一切有待新都护到任,还都派了几个监军,要把高济调回到这里,这下好了,别说是其他营了,连高济的人他自己都调不动了,你这不是多事吗?光是王都护走了,那我想想办法,以王爷的名义拢一拢人,这仗还算有的打,你倒好了,这借着都护府的名义把命令一传,这件事算是彻底扔在那了,你说我不找你撒气找谁?”
齐侍郎站起身来,他比何容稍矮一些,但气势上一点也不服输,说道:“那你要怪谁,你要是几年前不走,现在起码也是都护府上地位第二高的人了,王都护不在,王爷不在,那不就是你来主事吗?我为什么传令要高济回来,不就是因为他是各个营中的将军里位置最高的那个吗?你要撒气先骂你自己吧,我从长安千里迢迢赶到这儿来,可不是来跟你在这斗嘴的。”
眼看两人越吵火越大,司马路赶紧上来劝住两人,说道:“唉唉,何将军,齐将军,你们别吵了,都消消气,咱们都知道这事都是皇上的意思,你们这么吵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算了吧,咱们还是该先考虑一下接下来怎么办比较好吧。”
何容和齐侍郎互相看着对方,一言不发,而后都看向司马路,齐侍郎开口说道:“子非,你是有脑子的人,该怎么办你说吧。”
司马路一愣,心想:嘿,我这就是个劝人的话,怎么猛地把事扔在我头上了,你们吵你们的,我没事瞎多这嘴干嘛。好在他反应够快,脑子一转,说道:“眼下虽说大批兵马调动不了,但派些人手往来巡逻还是行的,不妨把部队分成小股,增加巡视的频率,以此震慑贼匪如何?”
齐侍郎点点头说道:“这倒是可以,大部队虽然动不了,但营造一个沿途戒严的气氛还是可以的,马匪们也就是抢个东西,碰到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是不敢造次的。”
“不行。”何容抬手打断了两人说道。
“不行?”齐侍郎皱起眉头,“怎么不行?我觉得可以啊,反正只需要唬住对手就可以了。”
“所以说你不了解情况,”何容说道:“一来,咱们的军营里面有马匪那派的人,什么消息都要走漏出去,你派到各营宣旨的时候那么大张旗鼓,势必要把圣旨的内容泄露给敌人啊。这二来,这票马匪可不是寻常打家劫舍的那种,他们是一个突厥部族,若是他们知道了我们只能派出小部队,怕不是立刻就会安排专门针对那些小队的攻击,我可不想在这时候损失人手。”
齐侍郎听了,不禁开口问道:“营中被渗透的这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