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这里,不由得便会心情开阔。高承禹喝了一口酒,指向北边,说到:“看那里点点灯火,便是今夜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
霍清点头,说:“再像这几日般又需等一年了。”可不是吗,过了今天后,便又恢复宵禁,哪有这般欢乐自由的时光。
高承禹慢慢说:“自从入了金吾卫,上元节还没有认真玩过,今年上元节最轻松。”
霍清问:“很多年没有这么玩了吗?”
高承禹点头:“七年了吧,我能记得的上元节,那时绪之还在长安,还有安和。”说完喝了口酒。
霍清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他想起什么,就那么看着远方漆黑一片。霍清说:“还好他们现在都回长安了。”
高承禹没说话,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这一笑似乎很是满足,但又有些感慨。
霍清瞥见高承禹露出的短剑剑柄,说:“我看你一直带着那把短剑。”
高承禹从靴筒中拿出短剑,噌地一下拔出剑鞘,月光下,剑露出寒冷的锋芒。他说:“这是把不错的剑,也用顺手了。”
霍清想不明白,为何现在长公主回来了,他们却像是普通朋友一般,可是那青梅竹马的情谊,就算不能再续前缘,也不至于这么陌生吧。
霍清本觉得不该问,但听他自己提到安和,便问:“为何回到长安,你和长公主比在润州还生分呢?”
高承禹说:“长安人心复杂,何必再增添些麻烦。”
霍清说:“坊间都传言你是因为长公主才这么多年未成婚。”
高承禹当然也听到不少关于他自己的说法,若说是因为这原因,那真是高估他了。他摇了摇头说:“怎么会,我对安和歉疚多一些。”
歉疚?难道是觉得他当时自己没办法帮安和,可是那种事情,谁又能有办法。霍清突然想起来霍去病那句话,不由得问:“难道你是因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高承禹看了她一眼,自嘲地笑了笑:“曾经这么想过。”
霍清此刻居然特别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孩被迫远嫁,一众男人们都没有能力改变,定当自责。就算那时不是安和,换做其他公主、郡主,作为大唐的臣子,尤其是大唐的军人,又如何能轻易释怀。
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沉重。
高承禹长叹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霍清笑:“呵,你还想上凌烟阁不成?”
高承禹哈哈大笑,说:“若是有一日,我有机会领兵,定能平定藩镇,阻挡外敌,如若真能如此,我大唐定能换得几十载安宁,外邦也不敢觊觎。至于凌烟阁,那是万万不敢想的。”
霍清举起酒壶,念到:“上马带吴钩,翩翩度陇头。小来思报国,不是爱封侯。万里乡为梦,三边月作愁。早须清黠虏,无事莫经秋。”
高承禹看了她一眼,继续喝酒,问:“早须清黠虏,无事莫经秋。你这是给我说的?”。
霍清又问:“不是不是,但愿没有那么多战争。不过若是有机会,祝你早日实现理想。怪不得那么不愿在长安待着,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可是这意思?”说罢自己咯咯笑起来。
高承禹跟着她一起笑,举起酒壶相击。
霍清懂得高承禹所想,经历那么久的动荡与乱世,男儿有这样的抱负在正常不过,更何况他本就是将门之后。只是这些话从前说出来,都觉得无望,而眼下却不同了。皇帝李纯显露出的理想与魄力,给了他们希望,安邦定国不再是遥远的梦想,而是他们这些文臣武将们能够窥得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