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突承璀的确是聪明了一次,得到皇帝的授命后,显得更为信任倚重卢从史,似乎他的前途都得靠卢从史这一次征战得来,更是赠送奇珍异宝,将卢从史骗的心花怒放,能得到皇帝最宠信的人的青睐,这是多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只不过他没高兴太久,便被吐突承璀生擒了,押解回长安。卢从史的部下也公然反水,投靠朝廷。不得不说,吐突承璀这一任务完成的很是漂亮,连高承禹都不得不承认,这人若是脱了那趾高气昂的仗势劲儿,的确是皇帝能够信任的好帮手。
但吐突承璀对高承禹便没这么容易放过了,他一向看着高承禹碍眼,这下总算找到了机会,让他负责押解卢从使回长安,将他远远打发走。
沈思继续留在邢州参与讨伐战事,中央军与成德军又僵持了一个月,双方毫无进展。
高承禹回到长安已是春末,这次回来的经历多少有些窝囊,他对旁人只字不提邢州的事情,只皇帝召见时他将前期后后的战况一一说明。
皇帝宽慰到:“吐突承璀在密信中向朕说了,为了安抚卢从使,委屈了你。”
高承禹立即行礼说:“陛下言重了,臣叩请陛下下令罢兵。”
皇帝静了片刻,有些颓然地说:“白翰林上书说承璀迁延不进,用兵不当,并向朕说了四条战之害,朕头疼不已,已好几天不曾召见他。今日见了你,朕以为你必定有不同意见或是请求再赴邢州。”
高承禹听到这话,并没有懊恼,而是有些惭愧,陛下如此信任他,他却无法在这件事上附和陛下的意思。皇帝叹了口气说:“高都尉先休息几日,去邠州行营复职吧。”
从大明宫出来后,高承禹并未骑马,沿着道路缓缓走着。他不是没想过继续向皇帝请命赴邢州参战,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念头是越来越淡了。对于自己的变化,他突然觉得有些惶惑,自己曾说过,尽人事听天命,可这人事都未尽,是他的风格吗?
身后高大的宫墙越来越远,高其牵着马跟在高承禹身后,从高承禹的身影也看出一丝落寞来,高其很少从高承禹身上瞧出这样的意味。
春末,四处入眼桃红柳绿,路上行人不绝,热闹的都嫌拥挤,可那些枝头寥落的桃花提醒着人们春也将从一年最盛的时候渐渐消失。
高承禹被盛装的行人惊醒,才恍然如今身在何处,回头问高其:“邢州如今还是盛春时节吧?”
高其点头,思虑片刻说:“都尉,你可以再请战。”
高承禹似乎艰难地笑笑说:“我去也没什么用,绪之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高其点头说:“都尉放心,我留了几个可靠的人,沈刺史不会有危险。”
高承禹漫不经心点点头说:“绪之也一直让人放心。”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绕进了永宁坊,在霍宅斜对面高承禹停下了脚步。
高其看了看高承禹的脸色,问:“我去敲门找霍泉出来。”
高承禹犹豫一瞬说:“不用了,走吧。”
高其问:“都到门口了,不见吗?”
高承禹摇了摇头,默默地站着,目光越过院墙,落在院中的树上。霍宅中门的两边各有一颗高大的桂树,此时还没有开花,他记得去年中秋前,这桂花飘香,越过院墙幽幽地飘落一地,也落在了女孩的发梢。
高承禹微微翘起了嘴角,那抹笑意还未消失,便转身返回来时的路。
高其这下便十分不解,今日高承禹的举动都过于反常,平时哪里有过这种徘徊与犹豫,即便曾不确定霍清对他是否有意时,都没有这般踌躇过。如今既已有婚约在身,如此只在门前见上一面也不逾矩。
霍清已听闻高承禹回了长安,自是欣喜,但又听父亲说了成德战事,却不免有些担忧。
她问父亲:“成德之战并未结束,为何高都统先回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