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烛台,三支白烛,狭长细丝连接南北,丝上悬挂着暗红肉块,粗略扫上一眼,有人类大腿模样的。灰色袍子与他头发一样脏乱不堪,眼神兴奋,手指蘸着油脂状的红色,刻刻画画。这幅场景,活似原始时代装神弄鬼的黑巫师。
江风的右眼已经看不见了,这是连续受到念力反噬的后果。体内剩余的灵力不足三成,身上大伤小伤十多处,严重影响着灵力的运转。
“叫我幽鬼,”幽鬼声音很好听,有阳光的味道,“不逃嘛。”
江风凝视片刻,忽而抓起一块长条形的尖石,用力朝幽鬼抛掷过去。尖石飞快,幽鬼头也不抬,挥打苍蝇般举起左手,精准的将尖石拍落。
“二流武者加上二流念力师,”江风借此作出判断,面无表情,“我又怎么逃得脱?”
“灵力有点弱,念力还行,原始流玩得不错。不过操纵流就显得有些刻意了。”幽鬼漫不经心地做出点评,“念力师操纵物体需要事先近距离留下标记,像你这样的三流,这个距离是零。你标记这块碎石,是指望它能够伤到我吗?”
江风一言不发,脑海里修改着战术,一面同幽鬼谈着天:“‘鬼石’都是你的手笔?”
幽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圆石,随意摆在桌上:“小玩意儿,用能力做的,不值一提。”
“你想做什么?”
“做我灵装的养料啊。”幽鬼语气轻描淡写,举起手中符纸,就着烛光瞧了瞧,连连摇头,一角凑近烛焰,火光蔓延,顷刻化为灰烬,“顺带还能填饱肚子。”
“流光区的失踪人口都有记录,并无异常。”江风沉默半晌,面色暗沉,声音沙哑:“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幽鬼沾血的手指停顿在半空,目光向上瞟了江风一眼,似笑非笑,欣赏着他的表情:“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粒太阳米吗?”
江风握紧拳头,反而露出灿烂笑容:“你可真是……无可救药啊。”
幽鬼看着江风的脸,有些迷惘,有些怀念,干脆放下手中符纸,推开方桌,朝他走去。
“你知道吗,曾几何时,我也和你一样,相信着正义,相信着光明,对未来充满憧憬。”幽鬼笑得越发温和,露出满嘴金牙,“可是’神‘祂眷顾了我,给了我’幽‘的能力,让我能够永生远离阳光,让我享受这种永恒的暗无天日。”
“说这么多借口做什么,”江风无情地嘲笑着,“要杀便杀是了,婆婆妈妈像个长舌妇。”
幽鬼毫无怒意,自顾自地向下讲:“我相信议会,议会却利用我,完了说我是危险分子,要抹除我的意识。行吧,你们把我当狗,那我也就不做人好了。”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江风脸上毫无波动,拳头上灵气涌动,“是想让我怜悯你,拍着你的肩膀说,兄弟,你太可怜了吗?”
幽鬼下意识用灵力护住胸口,可忽然脑海剧痛,头颅相撞,念力相碰,精神肉体双重痛苦下,他也不免倒退数步,嘴角溢出血迹,脸上头一次显现出恼意:“你是疯了嘛,区区三流,竟敢灵念混用,是想经脉断裂,七窍流血而死吗?”
“哈哈哈哈——”
前额淤青,双目无光,七窍渗血,手肘挫伤,臂骨碎裂,前胸划伤,绷带红透,膝盖红肿。江风浑身伤势惨不忍睹,灵念两空,肆意而笑。
“有趣的家伙,是不甘心自己的灵体变为养料,所以自毁吗?”猝不及防之下,幽鬼受到不轻的伤势,尤其是灵体碰撞带来的损伤,一时间念力都无法正常运转。
“也罢,”幽鬼抄起一根暗黄色的木棍,“就用这个取了你的命吧。”
无声无息间,一团灰色的气体聚集在木棍前端,诡异莫测。灰色气体出现的同时,歇斯底里的耳语回荡在地下室内。
江风没有动,而毫无锋锐的木棒如刺穿豆腐般穿胸而过,灰色气体萦绕着,把江风钉在墙上。
但愿小凡逃走了吧,他合拢眼。
黑红,流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