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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浮光从掠影,肌肤也相亲

好端端高大明朗的身形映在眼里,愣是叫我莫名看成了一根.于人双掌之中绷紧的琴弦——孤独锋锐,似乎能在瞬息之间,便将触及于身的柔软指腹割出鲜血。却又笔直坦荡,仿佛正引人上前而拨,亟待与其合奏一曲相思天乐。

一双纯黑明亮的瞳仁.宛如酝酿在酒水里,如此垂首将我一看,便令我愿意立即醉死在他面前。

眉峰之下缓流微温,款款不止。

四目相对互望了好半晌,我终是在脸皮厚度之战上稍胜一筹,逼得这人浑身如木而僵、蜻蜓点水一般别开眼。见他信手一抬、于远处拂下一片光,忽而话锋一转道:“上次带走的棋谱可有好好看?”

“……”我顺着他拂袖之处一看,夜色星火一黑一白,纵横相交之下,转瞬便成了一方错落有致的棋盘。

未及细赏,熵泱神君身形如电一动,我足下亦随之一轻,几乎同时冒出了一朵仿佛是从琉璃瓶子里倾倒出的淡彩烟云。

它将我轻巧一托,安稳添置在棋盘对岸。

“嗯……”哪怕高床软枕在下、黑甜浮梦绕台,亦消解不了我此时此刻之心虚,硬着头皮讪讪笑了笑,我终是吭了一声,“小仙眼力不佳,未见棋子何在。”

熵泱神君抬起眼睫,将我身前之地一扫。

探头寻物的动作稍稍一顿,仍未闻凭空击玉之清响,只觉多了缕纷繁雅郁之香。不可思议地低头一看,只见裙摆臂间满满当当、已盈了鲜花一片。

对面神君指尖凝碧、亦施施然执一片素叶,道:“今夜并非有备而来,便以花叶为子,你可撷花先行。”

哎~我心中微讶,兀自惊叹着,这享誉天界日久的铁血神人,不知是在何时、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附庸风雅摘花弄叶?

云座以待,花色萦怀,这……诚然便是骑虎难下了。拈了朵堪堪比指尖大不了多少的观音白,鱼目团团转着,思量起应于网中何处开始插花……

佛典有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我托着下巴,只觉_项上似无首,皮下也中空_五官之下仿佛塞了个朽烂榆木做成的千斤坠。于棋谱那几眼算是白看了,弈了三局,未有寸进,溃不成军。

熵泱神君毫不意外,干脆也省了好些牙口,不评不批、闲闲再落,下到最后,索性将话题引导了别处,问我:“点绛,你仙龄八千,此前为数几何?”

嗯?这倒着实是个新鲜问题了,因着从未有人如此问过,我亦需得好好想想。婉转思量许久,使得鱼脑子缩水一大半,终是直言不讳未加掩饰,与他道:“我……生自黄泉,此泉自混沌初开、天地分离之时便已经存在,如此算来,想必我亦是自那会儿起便有的吧。”

言下之意,便是混沌至今多少载,我之年岁便有多少载。若不嫌麻烦,尽可掐指去算。

说完,我丧气叹了叹,自觉倒真是以身证道,诠释了何为“年老色衰”。

熵泱神君闻言,凝眉将我望了望,然不过须臾,便又飞快收回了视线。

我有些好奇,不知龙族目力究竟好到了什么地步,不过花了这点儿功夫,又能从我这老妖怪脸上望出些什么肖似年轮褶皱般的特异纹路。

于我一片期盼之下,那淡色的嘴唇微微一张,却并未再与我计较天界女仙之龄的老少薄厚,两行雪齿之间声色几许徘徊,反而没话找话似的与我讲起了故事:“万载之前,我与阎罗大人一同巡视十八冥兽之巢,回程路遇一凡人魂魄。他因寿尽而死,也无罪需赎,却击鼓自请,求阎罗容他进入冥殿之后的迷域重林,去采一段幽罗藤。”

我不甚优雅地搓着牙花,不解发问道:“一介凡人,为何要执着于这等鬼域之藤?”

熵泱神君没有直接回答,续引而接道:“天地经分而互斥,鬼神有别却相吸。幽罗是古时一位仙人,后因未能渡过成神之劫.而身死道消,坠于九幽以身养林。那林中渐生的藤蔓,便是他的头顶未枯的青丝。若取来藏于魂魄之中,带入凡世沾了尘土,便有了另一个名字,唤为寻仙索。那凡人说,如此一来,或许转世之后.还能有机会再遇今世的妻子。”

?!

尘封许久的昆仑谜案,随着对面之人的旧章一翻,残页飞灰便伴着呼之欲出的真相立时扑了我满脸。引得人眼角一抽、嘴皮子发抖。

正想说些什么,便被熵泱神君自袖中取出的一物映得红光满面。

我直愣愣望着.他手中那纸鲜艳无比的催命符,厄不对……与婚书。

“那凡人甘愿在世世转生之前,便花上三五十年、去采摘编织一段丝线,只为了,去换取一个也许来不及等到的机会。”熵泱神君轻抚着婚书上头的连理木,如诗如画的眉目间.浮上了一层我看不分明、也无以形容得出的东西,只能依着直觉,感到他此时哪怕.于星汉天河之中俯仰横侧,眼前所见的任意之景、都应绝对算不上美丽。

他从沁了桃墨之香的红笺中抬起头,冠玉脸容之上一片虚无空寂,道:“我从没梦到过我的妻子,亦记不起她是什么人,面貌、乃至名姓亦全然忘了个干净。只晓得,单单“妻”这一字,便能令我如入地狱,仿佛遭受业障怨魂蜂拥啃噬。”

我保持着两眼如常而睁,定定看向他的胸口,恍若隔着强健无比的血骨皮肉,亦能瞧清胸腔里头的破碎不堪。

便连素来不染口脂的淡红唇角,似乎也染上了.这人剖白之时.仓皇飞溅而出的血点,腥气扑鼻之下干脆屏了呼吸,我听见自己问:“你恨她?”

“不。”话音才落,熵泱神君已然回答。不过一字之语,却被他说的无端迅捷。

与此同时,绯红婚书亦于他微微握紧的掌中化作万千飞沙,如子夜飘落之凝露,恣意栖于花叶相间。

他的声音沉静,如渊流一般直入我耳畔,道:“点绛,我不会娶你,但,你可以待在我身边。”

这话说得,何其峰回路转、直白曲折,然一通听下来,便只有最前头的两个字有用。

——点绛。

我暗自回味了一遍,他口中所言,我的名字。

烟火尘泥幻出的虚假之身中,唯一算是活着的心里.似绽开了簇簇烟花,绚烂至极过后,便只剩下一片.与说话之人面上.一般无二的空寂。但那又何妨,只要能时时将他看着,我这处便时时都有烟花。哪怕这人方才是予我一串裹了火药的鞭炮,我也愿意捧它在怀,任它炸开我的一身腐朽血肉。

环着满臂无甚重量的繁花,我与他笑问:“待古神祭后,若君上还应承今日所言,可否便允了点绛,去君上府中做个厨娘?”

熵泱神君眸底微怔,继而颔首。

——

变故便如天意,总在以为无风无波之时发生。

我怀着一腔未敢曝露的诡秘思绪、正兀自发着呆,忽见熵泱神君执过叶片、又握过婚书、堪称穿红戴绿的一只手.隐在袍下极细微地颤了颤,终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捂上左边胸口。

表情虽是始终平静,却让人但凡瞧了,便隐隐觉着仿佛大事不妙。

果然,在我伸手欲扶之际,听这人淡淡道:“厨娘之事可以改日再行,只是今日,需劳你先做一回苦工,将我带回府里了。”

我忙点头,正打算就地取材,将这花哨棋盘做了衬里,好揉出一团结实些的云彩来。

便见熵泱神君周身光华泛泛,一个眨眼、竟宛如施展了凡人编著的缩骨功法似的,变幻成了一条尾指粗细的纯黑小龙。冰冰凉凉的身躯盘在我颈上,倒似一副墨晶制成的项圈儿。

玲珑小巧的龙首于耳上轻轻搭着,原本堪胜雷鸣的龙吟之声亦低得几不可闻,与我指了个方向,道:“踏着这径星子直行,破晓之前便可回府。”

我便省了驾云的力气,一步一步、踏星而行,任脑后鬓边的碎发散在风中,遮住当下再一次的肌肤相亲。

顶着一颗蒸熟了鱼脑、飘飘然想着,哪怕跨入门槛之时、便会叫这龙尾当场绞死,仿佛竟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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