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一株驻于楼门拐角之处的瑶花琪树,竟像极了地府之中的天星菩提。可惜熵泱不在,未曾瞧见这等深锁一隅的奇观异景。
不过……也无甚所谓,总归他此时人在地府,兴许早于十八层地狱之境的无边血海,见到了那由地藏菩萨亲手种下、真真正正的净世菩提。
凡人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而我与他分在两地,却亦能得见如此肖似之景。想来世间因缘,大多玄妙奇异的很。
又譬如嫦娥,这位万年来洁身自好.不接片缕俗物俗事的太阴星君,如今竟也会携着亲手调配的玉壶冰心送与伤情未愈的琉风殿下了。
树上花影如鱼,树下君子淑女。亲见此番景致,当真令我惊奇。
料想那一壶玉树琼枝酿成的冰心饮尽之后,琉风殿下臂上所受之伤痕也应会如数泯.灭,明如皎月纤毫不显。
待将冰心送出,嫦娥素衣袅袅,转而复回至我身边。
面上哀容不减,眉目绝丽如前,问道:“熵泱神君已去半月,地府之事仍未解决吗?”
我侧过身,低声与她回应:“不知。我只晓得此次并非是阎罗神君所请,托熵泱调兵遣将捉鬼驱魔。而乃是地藏菩萨佛音传讯,令他前去地府。约莫是另有要事吧。”
嫦娥闻言敛了眉,微淡熹色之下叹似凝烟,道:“只盼菩萨之事不是什么难(2声)事难(4声)事才好,否则,这天上地.下便全都乱.了套。”
颇为认同地将头一点,我亦很是无言。唯胸膛肺腑间似压了块巨石,无以排解。
照戈之死必定令天帝陛下很受打击,而熵泱素与陛下情意深重,可如今天钟之鸣七日未绝早该传至地府,他却仍不曾回返天界,为其义兄添上半丝慰藉之语。
以此推断,只怕菩萨之事,还当真是件非同寻常的大事。
于我思绪翩跹之际,玉角楼中的仙台之上,那口金玉华棺的四角兽.首已然睁开了眼。
万界生灵之中,得道成仙的早就不在轮回之中,哪怕一朝湮灭,亦是天地为墓,葬于归墟之下。待到四头灵兽化羽,便会携着棺中照戈殿下的仙体越过层云,化为漫天星屑之间的一粟微尘。
这位如今尊贵无双的天帝陛下,终是在十九万.岁的寿龄之期,第一次失去了他的孩子。
不知为何,我这会儿除却拥了满心沉重,亦有些没来由的发慌。
眼前白衣如云累累,莫论男仙女仙都已是全然不辨。而我,却难得目力甚佳地望见了隐于诸天仙流之间的琢玉。
一身云衣、一头乌发,干净纯粹得恍若湛湛苍天之中坠下的一粒雨点。
古神在上,我只求……她千万别在天帝丧子的节骨眼儿再造什么幺蛾子!若是那位灵枢神女再出些岔子,只怕贵为天帝亦当真要经受不住了。
……
幸甚,直至丧祭完成,灵枢神女仍是安然无恙。
我略略放下心,劫后余生一般紧随诸仙退去。然一不留神,却那位许久不曾露面的夙夕圣女面容惨淡地拦在了琉风殿下.身前。俯身行礼,举止莫名。
琉风殿下?!
我足下一顿,不由自主便看向了身边的嫦娥。见她与我一般举目远眺,眸中颜色亦很是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