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刀道:“总镖头,打古至今,哪个朝代没有保镖的,没有开镖局的,可见世上少不了这一行业,总镖头,保镖的挣得是血汗钱,挣得是刀口上的风险钱,挣得是餐风宿露、长途跋涉、仆仆于风尘之中的辛苦钱,既不去偷,又不去抢,正大而光明,这有什么可耻的,又比谁低下,总镖头,世上的各行各业都有他不得已的一面……”
封腾飞淡然一笑道:“看来你老弟是偏爱保镖的了……”
赵小刀道:“总镖头,话不是这么说……”
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只见一名店伙畏畏缩缩的行了过来,他连屋都没敢进,站在门口冲着乌达阙一哈腰道:“这位爷,您雇的车到了。”
封腾飞望着乌达阙问道:“怎么回事,二弟,你雇车干什么?”
乌达阙道:“咱们不是要回去么?我预备是一等鹤浪的伤包扎好就上路的。”
封腾飞勉强一笑道:“二弟好糊涂,咱们还能回去么?”
乌达阙神色一黯,点头说道:“我知道,大哥;只是,大哥,咱们要不回去,局里还有近百名弟兄,局里也还有要处理的事务……”
封腾飞道:“我也明白,二弟,只是我没打算再回去,我预备先在这家客栈里住一阵子,等鹤浪的伤势稍微见好一点之后,再找个清静隐密的地方住下……”
乌达阙两眼猛睁,道:“大哥是打算……”
封腾飞凄然一笑道:“二弟,这还要我明说么?”
乌达阙变色叫道:“大哥这是开玩笑……”
封腾飞道:“二弟看我像开玩笑么?我这个人别人不清楚,二弟还不清楚么?我什么时候跟人开过玩笑,再说这档子事是什么事?”
乌达阙脸色大变,道:“大哥真打算……”
封腾飞道:“二弟,不这样又能如何?”
乌达阙须发皆动,道:“大哥,走多了夜路难免不碰见鬼的,就这么一点打击,难道您就心灰意冷了吗?”
封腾飞道:“二弟,这是一点打击么,咱们几十年辛苦,几十年血汗,几十年刀口下闯出来的,全完了,只怕连咱们那如意镖局整个儿赔进去都还不够。”
乌达阙道:“大哥,咱们栽了个大跟头是不错,可是咱们还爬得起来,您一身傲骨,半生豪放,您也常拿这话对兄弟们……”
“没错,二弟!”封腾飞做一点头道:“一个人摔倒了就得再爬起来,我一身傲骨,半生豪放……可是,二弟,即使咱们能爬得起来,又如何?”
乌达阙口齿启动了一下,脸色忽然一黯,一句话也没说。
封腾飞道:“二弟,听我的没有错,我何尝愿意,又何尝舍得,你知道,我年纪虽然大了点,可是雄心犹在……”
乌达阙微一点头道:“我知道,大哥,可是局里的兄弟跟事务怎么办,咱们总得有个交待,总不能就这样不回去了。”
封腾飞点了点头道:“那当然,弟兄们无论是还在局里的,或者是这趟跟咱们出来的,每一个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弟兄,我怎么能没个交待,尤其是这一趟跟我出来的。哪一个都有家,都有老小,我要不对弟兄们的老小有个交待,我何以对……”
两行老泪突然夺眶而出,他举袖擦了擦泪,道:“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几十年养育不容易,今天要是我的儿子死在刀口下,我还不那么难受,可是这些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弟兄,人家跟的是我,我能不……”
摇摇头,住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