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开过,寒假就正式开始了。温姝童和妈妈一起回家,路上还去盘江南路买了糖炒栗子。这次的总分班级排了第六,进了全年级前50,也没被老师点名批评。妈妈只说了还要努力,晚上把成绩单给爸爸看看分析分析从哪方面再加强。暂时安全。
王玘伶就惨了,她向来偏科偏的离谱,语文英语都100分了(满分120),数学才考了70,不及格,更别提物理化学。家长会结束还单独被班主任点名留下来等数学老师来单独说教。等待妈妈上洗手间的时候遇到她,她正忧心忡忡地站在露台上出神。
“我先回去了啊,电话联系。”
“惨了,我妈被留下来“单练”,我这个日子难过了。”王玘伶一副生无可恋的的样子,一边叹气一边说。
“我也好不到哪里,我妈还好。晚上我爸回来看了单子,还得说我一回。”温姝童安慰她。
“我这个20几名想想都脑壳疼呀。”
傍晚,妈妈忙着准备晚饭,刚刚洗完澡的温姝童站在洗漱台前吹头发。在吹风机的轰鸣中,她察觉到爸爸下班进门的声音。
温伯言进门换了拖鞋,将手提包和钥匙放在鞋柜上,解下围巾挂在门侧的衣帽架上。自从他由第一人民医院调任到省医科大学任教,已经很少有加班到深夜的情况了,对温姝童的学业也抓得更紧,相比幼时,她越来越害怕同他相处。
母亲正将饭菜摆上桌子,叫父女俩来吃晚饭。温姝童的头发还有些湿,但从小父亲就不允许她披散着头发上饭桌,就找了一根皮筋扎了个松松的低马尾,一路小跑到厨房帮母亲拿碗数碟。
“你这个数学、物理还是不行,现在看不出什么,越到后面距离拉得越开。语文英语这些大家普遍都是这个水平。”温伯言一边吃饭一边查看女儿的成绩单。
“今天老师也说了,得利用寒假加强数理化才行啊。”妈妈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补充。
“嗯,代数这块我还是有问题。”温姝童低头扒着碗里的饭菜,不敢抬头看父亲。
“过了年还是去补习吧,我们单位李姐的小孩最近也在找班。”妈妈提议道。
“补习班还是上大课,没有针对***费时间。”父亲说。
“也有学校老师自己办的小班和一对一的课,就是价格贵的离谱。还有那些大学生家教,小孩教小孩,我看也不行。”妈妈看着温姝童,一脸担忧,从高一开始也上过很多补习班,但成绩就是这样不温不火。
“我自己能学好的。”温姝童争辩着。
“我想想办法吧,也不用等到年后了。”父亲放下成绩单,夹了芹菜给女儿,“多吃些粗纤维蔬菜。”
温姝童不敢再争辩,反正也习惯了,读了十年书,每次家长会结束都要经历这样低气压家庭氛围。想着要去补习,家里又得花钱,自己出去旅游的计划又破灭了。吃过饭,父亲有工作要处理,她和母亲收拾好厨房,一起去超市采购。
寒假的第三天,温姝童约了王玘伶出去看电影,其间听她说了一堆家长会之后回家与母亲缠斗的经过,虽然说得义愤填膺,但听起来却妙趣横生。温姝童一直觉得相比自己,王玘伶和她母亲相处得其实更加生动,常常有些趣事。有时会闹矛盾,有时会被狠狠收拾,她也总做些无畏的反抗,全都以失败告终。
下午回去,爸爸已经在家里了,坐在沙发上帮妈妈剥蒜,看到她回来,将她叫到面前。
“我联系了我带的研究生给你补课,今晚把你高一和上学期的课本装一下我明天给老师带过去。他备了课,过两天你每天早起些,做了作业,吃过午饭就到我学校来,让他给你补数理化。”爸爸说。
“你带的学生?不会是闵扬吧?”妈妈切了盘水果出来,问温伯言。
“闵扬他们两小时候天天在一起玩,教她不合适。”
闵扬是温伯言之前在医院的的同事的儿子,和他爸爸在一个科室工作了很多年。之前两家人住在医院职工小区时是邻居,他虽然比温姝童大六岁,却天天带着她玩。后来各自搬离了老房子,各自升学,父母辈还常有联系,两个小孩倒没了交集。
“别看闵扬20几岁了,还一天到晚嘻嘻哈哈,让他教那还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妈妈将果盘放在温姝童面前的茶几上,“今天刚买的苹果,趁新鲜吃。”
“是我另一个学生,人很沉稳,很刻苦地做学问,本科的成绩和考研成绩我都问过了。早晨做研究生的课题实验,下午在图书馆勤工俭学,最近学校放寒假了,没什么人,刚好你去找他补习。”父亲说。
“男生还是女生?”母亲问。
“男同学。”
“什么?男生啊!”温姝童想着每天要和一个不认识的男青年独处几个小时,想想就知道多尴尬了,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停顿了几秒,问到:“我能问问王玘伶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吗?”拉上王玘伶,好歹有个伴,王玘伶话多,补课生活不用那么枯燥。
“也好,你去问问吧,两个小姑娘一起做个伴。”母亲想必也意识到事情有所不妥,女儿的提议倒是可以化解这种微妙的不安。紧接着说:“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家长会的时候我和她妈妈聊了几句,她家也想给王玘伶找老师补习呢,既然是你爸爸的学生,比起外面的补习班肯定更负责任些。不过要是一起去,你两可别又瞎玩一个假期,一点都没长进。”
“知道啦!”温姝童嫌妈妈啰嗦,发现爸爸一直没说话,怯怯地问:“那我去打电话?”
“嗯。去吧。”爸爸点点头。
温姝童立马起身,想进房间,找手机给王玘伶打电话。
“对了,先别急,虽然是你的学生,但该给的学费我们可不能少,要是姝童的同学也去,还得和人家提前说好费用。”妈妈叫住了她。
“嗯,是得商量好。”
王玘伶这次考得不理想,她妈妈的学校也放假了,母女两天天在家横眉冷对,怎么都不是滋味。妈妈正想打发她去补习,她也想逃离重灾区,到外面放放风,又听说是和温姝童一起去,完全是举双手赞成。两家人一拍即合,电话里商量了一晚上,确定好了时间费用。
第二天温伯言把女儿的书带给自己的学生。寒假的第6天,两个女孩子开始了补习生活。
温姝童跟着要去工作的父母早早起床,吃过早点,将高一和上学期的数学笔记拿出来细细看了一遍,生怕自己在补习老师面前漏了怯。毕竟是父亲的学生,到时候自己一问三不知,也太丢脸了,万一这老师和父亲打小报告,一定没有她的好果子吃。打电话和王玘伶约14:00在爸爸他们学校门口碰头,发现她竟然才刚刚起床没多久。
“你别以为是补课就拖拖拉拉,今天第一次去,可不能迟到。我爸爸还是他导师呢,你可别掉链子”
“哎呀,知道了。”王玘伶冲着手机做了个鬼脸,阴阳怪气地说到。
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可能要迎来降雪,窗外一片灰白,玻璃上凝结着水雾,云结成了一张巨大的幕,遮蔽着城市。热了妈妈留给自己的饭菜,已经是一点半。本来还想睡个午觉,来不及了,收拾了书本笔袋,塞进帆布挎包里。从衣柜里找出白色羽绒服,到门口穿了鞋,系上姜黄色的粗毛线围巾,出了门。14:00左右和王玘伶碰了面,两人结伴来到临床专业教师办公室楼下,温姝童给爸爸打了电话,两人站在花台边等待。
“你爸爸最严肃了,我每次见到他都不敢讲话。”王玘伶拿出几颗奶糖,剥开一颗放在嘴里,剩下的塞进了温姝童羽绒服口袋里。
“还好了,他又不会说你。”
“听说医学院的花台里都埋着尸体呢,好恐怖啊。”王玘伶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趁温姝童不备,将冰凉的双手捂在了她的脸上。
“道听途说!怎么可能嘛。”
“这里很多地方都有灵异事件发生哦,说出来吓哭你。”
“大惊小怪,我从小在医院里玩大的,会怕你的胡言乱语。”
“哎?补习的老师叫什么名字呀,长得好看吗?”
“我都没见过,我爸说姓杨。你是来补课又不是来干嘛,管人家长什么样子。”
“长得好看些我学得也轻松点不是吗?”
两人说笑间,温伯言已经下来了,叫两人来到楼前。
“叔叔你好。”
“你好,你们都吃过午饭了吧。”温伯言答应她,问正在一边走神的温姝童:“书本、纸笔这些都带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