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晴说:“不会问人吗?”
路旁有一老者背着柴,提了条鱼过来,许小晴问:“老先生,出去的路怎么走?”
老者自语道:“路向山中尽,人在事中迷。”
许小晴问:“他说什么?”
李冰看他衣着古朴,谈吐不俗,背着柴还能如此轻盈,定不是凡人,恭敬地拱手道:“还请指点迷津。”
老者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路不就在眼前吗?”
前方果然就是一条路,李冰说:“刚怎么就没注意到?”
老者说:“你所见的真不一定是真,你所梦的幻也不一定是幻,眼前此景如水中月,镜中花,路之彼端才是你的归处,你们速速去吧。”
李冰若有所悟,谢过老者,三人一同而去。
没多久就到了油菜花海,学生们正排着队上车,李冰忽觉时间已这么久,怎么还没上车?
他一个人跑过去,喊了几声集合了!老师说:“那边有两个女生,叫他们快一点。”李冰对着许小晴喊:“你们快点,要发车了!”
清点过人数继续出发。车终于拐过五六七八个弯后到达目的地。一行人踏着积有水洼的石阶,两旁青松翠柏在呜呜风声中唰唰作响。绕过回廊眼前开阔出一小型场地,众人集合完毕,就举行了简单的祭奠仪式。
首先是蒋英的致辞,再是少先队员和共青团员各献花圈,最后是李冰代表学生发言,李冰在看完油菜花后,就再没说话,低头在路上赶写出篇稿子,临上台拿给蒋英,蒋英一身女士裙装西服,散发幽香,岳超群曾点评过女老师们各种香味,英语老师是纯香水味,音乐老师是花香,蒋老师是肉香,李冰凑在跟前,却闻到一种幽香,暗香浮动。
老师用笔划着边轻读边说:“写的怎么这么乱,都看不清。”末了又说:”还行吧,就照着念。”李冰写稿子就没什么心思,在台上边念边拿眼往六年级队伍看,可怎么也找不见许小晴。
时至中午,简单用餐后,队伍聚到一棵参天古树下,树木枝叶繁茂,绿荫罩住一片空地,新一批团员就在古树下举行了入团宣誓仪式。随后队伍又参观了距古木一箭之遥的一座仿古院落。
院门虚掩,队伍轻声而进,踏过生满青苔的碎石路,进了后院的展览厅。偌大厅堂,四壁挂满名人书画题词,绕墙一圈的陈列柜里,金黄色锦缎上放置了革命英雄的遗物以及见证那一历史时期的物件与照片。
队伍依班级次序进入厅堂绕行一周再回到入口。李冰仔细观看,不觉已落到本班队伍最后,而许小晴恰打着旗走在他们班最前,两人相距几步,许小晴走的很快,就要到李冰跟前了,却听见班主任说:“许小晴仔细看走慢点领好队伍。”只得又退回去。
走出纪念馆,天已放晴,太阳映照水洗过的天,青松翠柏,露珠晶莹。自由活动时间。许小晴在长廊里坐着聊天,后面是几座烈士的坟,青草地和坟茔上点点野花。
男讲解员在每一座墓碑前讲述着烈士们的故事,声情并茂。末了,指几簇草丛说:“周围这些是彼岸花,传说也是阴间唯一的花,秋季开花,花谢生叶,叶枯出花,花叶永不相见。这个季节是看不到花的,你们到秋季再来,这如菊如海胆的花就开放了。”
李冰蹲下来细看,未能见这奇异之花而心生遗憾,又见草地蔓延至远处,与山相连,远山巍峨,烟气缭绕。开始幻想起这如火如蓝的绚烂之花开遍漫山遍野。席雯也蹲下自语:“彼岸花,好美的名字,可惜只有叶子。”
杜凤说:“李冰你拔点回去,送给许小晴,祝你俩永不相见。”
李冰说:“送给你还差不多,要不要?我给你拔一筐。”
杜凤说:“拔毛线。”追过来就要拍他,李冰左右躲闪,竟闪到了许小晴跟前,相顾都一愣。李冰顿顿衣服说:“杜凤,别闹了!”
“我就闹你,怎么地?”又追过来,李冰猫身躲进厕所。
杜凤说:“你出来。”
李冰说:“你进来。”
杜凤说:“你就在里边呆着吧,多呼吸点新鲜空气。我走了。”有了脚步声,李冰刚出来,一瓶水就从头上浇下来,杜凤说:“你还敢不敢?”
薛老师坐在回廊里吃一块油饼,看见李冰的狼狈,招手说:“快过来,我给你擦擦,打打闹闹的成什么样子。”用毛巾给李冰擦了脸。
李冰谢过,又跑到头强跟前,看他用瓶子在河里舀了半瓶水,里边就有了几个蝌蚪。
头强说:“拿回去,给你养着。”
李冰说:“快放了吧,蝌蚪都找不着她妈了。”
陈老师过来递给薛老师一瓶水,薛老师说:“来尝尝我昨天烙的饼子,我们家乡的做法。梅菜味的。”
陈老师一手接着吃了一口说:“味道不错,你们家老张真有福。”
薛老师说:“我平常忙的哪有时间,就是礼拜六给他做一顿。”边吃边招呼学生:别往树上爬,水边也不能去,你们几个别追了,小心摔倒。又说:“现在的学生一届比一届疯,以前我带的娃们放学了就是打打球条跳跳皮筋,然后就回去写作业,哪像现在又是游戏厅又是录像厅,又什么滑旱冰唱歌的,哪有多少心思放在学习上,让我看院子周边这些娱乐场所全该关门,还学生一个学习环境。”
陈老师说:“现在这些小学生也不得了,小小年纪什么都知道,竟然还有谈恋爱的,你看看,以前根本无法想象。”
薛老师说:“对了,这我还要跟你说呢,你们班一个女娃跟我们班的谈恋爱,这都什么事,下晚自习都是一帮一帮的,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陈老师说:“这事我也听说了,已经班会上训了她们,不准和高年级的再来往,这事咱们多沟通,得盯紧了,毕业班马虎不得。”
薛老师说:“就是呢。”
蒋英吃完面包就取了一顶硕大的太阳帽戴上,坐在草地上看向一面山坡,她取了护肤品,在脸上擦了又擦,又拿出个镜子照着涂口红。
郑主任笑眯眯地走过来,说:“一天到晚忙的,难得出来放松下。”
蒋英说:“你是大忙人,谁能比的了你。”
郑主任说:“周六区里的研讨会,你准备下去吧。”
蒋英看他一眼说:“事多着呢,哪有时间。”
郑主任咳了两声说:“行,那我去。下个月市里爱国主义知识竞赛问你借个人。”
蒋英涂好了口红,抿了一下嘴,说:“问我借?我又不是班主任,要李冰去?”
主任说:“他去过两次,经验丰富,这回争取拿个一等奖回来。”
蒋英说:“算了吧,我的主任,马上中考了,让娃搞这些,耽误了学习怎么办?谁能负责?”
郑主任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干咳了几声,只得说:“那行吧,我再考虑考虑。”
下午汽车颠簸返回,一路摇晃,薛老师有些头晕,手撑额头,双目紧闭。
突然一声“不行了!”孟六越过人,扒开窗,呼啦一声飚出一堆,又连打两个嗝。
“快给她拿纸”薛老师开始翻包,周围已有纸递上。刚坐定,又要再吐,车厢所有人都猛地侧身。
薛老师说:“我的师傅呀,你能不能开稳点。算了,路不好,也不怪你。”司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