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王耀兴跟几个混混被送到公安科后,校长把科长拉到一边小声嘱咐了几句,就带领学生们回去了。
混混们挨着蹲在地上,一溜靠墙根,保安开始询问,怎么问都不说话。有两条狼狗被带进来,吼叫着往上扑,王耀兴吓得往后一闪闪,一屁股坐到地上。
科长解下皮带,啪地磕到桌子上,又拿来电棒打开,示意把灯关了,黑暗中电棒两极之间形成一道电弧,电火花噼里啪啦乱闪,突然指向王耀兴,他吓得一哆嗦,就招了。
科长又分别问了另外几个,和校长所说基本对的上。就批评教育一番,说:“看见没?本来让你们关地下室的,再送到派出所去。念你们年纪小,又是初犯,以后要改邪规正,好好做人,再闹事,绝不轻饶!各自给家里打电话让来领人。”科长是认识王耀兴的,知道他没了爸,就把他先放了。
王耀兴再没去学校,早上还是背个书包出来瞎逛,到放学时间就站到批发城的路口。鞋城边上,一个卖茶水的摊位,灰白头发的老太婆,肚子滚圆,看见王耀兴,装作没看见,招呼两个喝茶的,问要不要加俩茶叶蛋,王耀兴也坐到茶摊上,开了一瓶汽水喝起来。
老人瞪他一眼:“放学不回家写作业,跑到这干啥?”
王耀兴已无学可上,仍旧背着书包,说:“奶,给五块钱买笔。”
奶说:“买笔要5块钱?你拿我当瓜子!你妈这个月生活费还没给,你奶辛辛苦苦摆个摊能挣多少钱供你花?”
王耀兴喝完汽水仍旧不走,跷二郎腿坐着,奶掉着脸没辙,从糖果盒里翻出两块钱扔给他说:“快去买笔写作业去,别影响我卖水。”
王耀兴转头就进了游戏厅,两块钱能玩到天黑。打了几局侍魂,一阵幽香飘来,旁边一个女的,头发烫的很大,一身大宽松红衣,一双大拖鞋。
王耀兴就站后边看,打的是电子基盘,就说:“这局整十三幺的牌。”
女的说:“不好胡。”还是往十三幺打。到最后却没有胡,女的叹口气,起身要走,王耀兴塞进去一牌子说:“再要10张牌。”屏住气翻牌,就在第五张,刺啦一声屏幕爆出海底捞月,女的兴奋喊:“中了!”略八字。
老板铁着脸赔10块钱,女的说:“找俩5块的,一张给这弟弟。”掏出烟,给王耀兴也发了一根,烟嘴是粉色,很细长。
王耀兴说:“什么牌子?”
女的说:“木耳。”
王耀兴说:“这么奇怪的名字。”抽了一口,一股薄荷味沁入心脾,女的也吸了一口,淡淡的地吐出,手指细长,烟雾就在指尖缭绕。
女的说:“不玩了,我走了,明天再来。”
王耀兴说:“明天还在这,我等你。”
以后每天下午女的都泡在游戏厅,却没有再赢钱,女的说:“没意思,到我店里坐会?”
王耀兴说:“你开店的?有钱人。”
女的说:“什么有钱,混口饭吃,以后就叫我红姐。”
王耀兴说:“哪个红?彩虹的虹?”
红姐却没回答。一路上红姐走前面,王耀兴跟着,红姐回头笑一下,说:“你还害羞。”拉住手,王耀兴扣住手指,一会又松开,揽了红姐的腰。进到一间玻璃窗的鞋店,琳琅满目。贴着纸:招聘。门口小凳上坐一小丫头。
王耀兴说:“你这儿招人?把我招了算了。”
红姐指指小丫头,小声说:“不想干了,我还没放人。”转头又说:“你好好上你的学。”
王耀兴说:“我不上了。”
红姐一愣,说:“真不上了?你在我这,别嫌工资低。”
王耀兴说:“不要提钱,今后我跟你了。”
王耀兴从此开始了打工生涯,每天迎来送往,红姐是离了婚的,有一小女儿在西京小学,每天接女儿放学或去进货,就由王耀兴一个人看店。无聊时他总会想起苏月虹,还想回子校去看看她。但他知道这一走,再也回不去了。
这天红姐跟在电话里跟一个人吵得激动,说着又缓和了,说王哥你财大气粗的怎么能在乎这一点。下午我过去一趟,准备好啊。就到里间换了身红衣,又喷了香水,定了发型,拿出一支口红细细地涂抹,转身问:“好不好看?”
王耀兴瞥了一眼说:“你这是去相亲么?”
红姐说:“相你个头,一客户有1000块的货款没给,要去一趟临潼要账。”嘱咐王耀兴下午关了店去接女儿。
王耀兴快放学时就躲在学校门口等。接了小女儿去吃了凉皮,左等右等,待红姐回来,已是晚上九点多,也不管女儿在场,就搂了王耀兴肩膀说钱总算要回来了。
王耀兴说:“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