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哪里的?”
“上邽。”
“从哪来到哪去?”
“从上邽来,到显亲去。”
杨昂点点头,听口音也像是本地人。
关平拿出着火的树枝,往前探了探,仔细看看阎行的面容,身上的衣服,以及头上的发髻。
“他们凭什么要替你挡箭啊?”
“他们是我的仆人,甘心为我而死。”阎行小声的解释了一句。
“我不信。”关平努努嘴:“子鱼,你搜查他了吗?”
“搜过了,没有任何信件和身份证明的东西。”
周鲂又补充道:“那几个死人也都搜过身了,没什么身份证明。”
“出门出的急?”
关平把火把收回来,插进火堆里:“什么身份证明都没有?”
“就想着躲避兵灾,却是什么都没带。”阎温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怎么全身都湿了?”
“从渭水北岸游过来的。”
“哦,既然是躲避兵灾,怎么连条船都不找?”
“黑暗当中,寻不到。”
听到回答,关平便点点头,询问道:“你叫什么?”
“某叫杨富。”
“嗯,去把马德山将军叫过来,看他认不认此人。”关平吩咐了一声。
“喏。”周鲂应了一声,转头就走了。
看样子,少将军是知道此人有问题。
“关贤弟,有什么不对劲吗?”
“怎么说呢,想要跑路自然得备好了,身份证明的东西,可惜他什么都不带。
考虑在凉州这地界,我姑且就算他正常现象。”
这里逃户更多,不上税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还有何疑点?”
“他说从渭水北岸游过来,前往显亲县,这才是最大的破绽。”
“破绽?”杨昂面露疑色,他觉得没什么破绽啊。
关平杵了杵火堆道:“杨兄,我想他猜出我们的身份来了。”
“哦?”杨昂瞥着眼前湿漉漉的人。
“上邽是在冀城的西边,同样在渭水南岸,他要回上邽,游过来的话,倒是说的过去。
可是显亲在冀城北方,同样也在渭水北岸。
他从北岸游到南岸想要去显亲,这他娘的还想绕一个圆再回去?
是不是黑暗当中没有辨别方向,走错了?”
“这里竟然是南岸”阎温有些惊讶的自问一句。
本来是想要沿着渭水顺流而下,可是阎温想着万一马超还有援军呢。
莫不如前往显亲县,通过安定郡。
那里的杨秋已经投靠了曹丞相,透过他也可以借些援军,与马超作对。
至少让城内守军看到一些希望。
所以阎温才想着要转道而行,未曾想竟然上错了岸,被人抓到。
这些人显然就是马超的后续援军。
自己可真是喝凉水塞牙缝,倒霉透顶了!
“哦,他是个憨批,是我高看他了。”关平把树枝扔进火堆里。
杨昂哈哈大笑,原来分析半天,全都是关平自己在跟自己斗智斗勇。
“关贤弟还觉得他是个细作?”
“自然,谁说憨批当不了细作的。”关平耸耸肩笑道:
“万一他当真是从冀城逃出来,往长安求援报信的人呢。”
阎温的身体微微抖动,好险,差一点就被他给看透了!
幸亏全身湿透,有些寒冷,所以哆嗦并不显得突兀。
“就他?”杨昂则是摇头道:“你都说高看他了,根本就不可能。”
“小人怎么可能是细作呢,真的就是一个富户,只是怕人打劫,没想到竟然会落到这般田地。”
“杨兄,此人身份存疑,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关平站起身来,瞥了一眼阎温笑道:
“我真是想象不到,一个富户能够给仆人施恩到哪种地步,才能让他们以命相护!”
“就是待他们亲如兄弟。”阎温小声的回答了一句。
“可是我发觉你的兄弟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难过,一点都不想帮他们报仇,弄死我们,只想脱身。”
“我手无寸铁之力,焉能报仇!”
阎温此时就算是想要愤怒都来不及,他从被抓到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要逃走报信。
关平抓住阎温的手仔细瞧了瞧,手指有些畸形,手掌也有些茧子。
足以见得他是一个文武双全之人。
经常捏笔写信,手指长期挤压多年,会有痕迹,自然就有些畸形。
“算了,要不砍了得了。”
关平挥挥手,爱谁谁,累了,就这样吧。
“连他说的名字,我都知道是假的,懒得盘问了,就当是羌人杀的。”
“哈哈哈。”
杨昂一阵大笑,他觉得关平分析半天,反倒要把自己给绕糊涂了。
既然杀了他那么多的兄弟,留他自己独活在世,岂不寂寞如雪。
还是杀了去陪他的那些兄弟们去吧。
想到这里,杨昂单手攥着环首刀,准备拔出来,砍了阎温。
阎温当即努力挣扎道:
“将军,绕我一命,我当真是路过的啊,我若是说一句谎言,必死于刀剑之下!
还望将军能够饶我一命!”
阎温不想死,他还背负着使命,就算此时屈膝那又算得了什么?
杨昂瞥了一眼关平,他知道关平是在诈他,就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说不说真话。
现在他都发这种誓言了,要不要试着相信他一下?
“他谎话一套一套的,不要信他。”关平瞥了一眼梗着脖子的阎温道:
“若是实话实说,兴许能够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我肯定会帮你实现你的誓言,真的,我特别乐于助人!”
关平蹲下拍了拍阎温的肩膀。
阎温则是坚定的道:“小人没有一句说的不是实话,还望将军信我!”
“哎,机会给你了,可你抓不住啊!”关平头都没回问道:“马德华将军,可识得此人?”
马岱方才急匆匆的赶过来,就站在一旁仔细辨认,当即开口道:
“关小将军,此人一句实话皆无,他乃是凉州别驾:阎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