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银里兑入大量的铅,就是一种人为制造通货膨胀的手段。查理曼叱咤风云,打败各种不服后,他也顺手获得了经济霸权,在他在位时期犯不着给自铸货币添加杂质。
在过去的十多年,普罗万铸币厂的产品质量快速下滑。“皇帝”洛泰尔也没有办法,他保有最后的良心,至少新铸的货币还能称之为“银币”,铅、锌含量不会超过50%。
只是新货币一上称马上就露馅,因为大量铅笔最终会以税收的方式落入贵族手里,各地大贵族可不喜欢如此劣币,新铸银币迅速堕落、比肩铜币的币值。
好在“皇帝”洛泰尔名存实亡,普罗万铸币厂也已经崩溃。
留里克并不清楚本地造币厂的故事,铁范在手,它至少可以作为罗斯王国未来铸币时的参考物。
罗斯终将铸造自己的货币,所谓法兰克人是学习罗马帝国的铸币标准,待罗斯铸币时也可以秉承拿来主义,仿造法兰克的铸币铁范制作自己的,以后生产出来的货币统统刻印自己的大头像再永世流传。
又铁范引来的好一番联想,留里克竟当众陷入一种奇怪的傻笑。
“大王。”菲斯克看得莫名其妙,终于提醒道:“您很满意我们的缴获?”
“哦,当然满意。”留里克终于清醒过来。
“可是它们不是金子不是银子。”
留里克发自真心地笑道:“它是铸造铅笔的工具,菲斯克,你缴获的东西看似不值钱,其实对我们挺重要的。真是意外之喜啊,我可要好好保留这些东西。”
菲斯克仍旧不以为意,耸耸肩:“既然大王喜欢,兄弟们就妥善包裹。就是这东西太沉了,我们总不能驮着这么一群东西打仗。”
“无妨,把它们分开存放,你安排些战士,每个人带上一个。这东西本来就是越多越好,不过最终只保留一个也不算巨大损失。”
所以当广大战士沉溺于没有大发横财的怨气中,留里克正为缴获了铸币铁范而高兴。
不过正事还是要做。
空荡荡的普罗万城足够大,没有城墙保护反而成了它的巨大优势。罗斯骑兵大规模住在真正的房舍内,他们将战马拴在门口,有条件者干脆把马匹牵如当做马厩的房屋。
既然铸币工厂完全空档,连烧坩埚的泥炉彻底熄灭,作为大型马厩再合适不过。
这一夜,罗斯骑兵在空地点燃大量篝火,他们还是从普罗万找到了很多陶瓮,放在城内的水井旁接水清洗,然后便是烹煮在诺根泰缴获的黑麦和燕麦。
恰是他们洗陶瓮的水井暴露处普罗万的悠久历史,源自罗马时代的城市水井一直在用。哪怕井水来自浅层水,它完全没有河水的泥腥味,平平淡淡无特别味道,当地人将生活用水与饮用水分得很清。
如此罗斯军也能痛痛快快利用优质水来满足自身需求。
控制了水井,留里克更觉得普罗万的战略价值极为重要了。夕阳下所有人都能看到普罗万四通八达的道路,纵使历史的风雨摧毁了古道的石板,石头化作尘沙,坚硬的夯土地基至今还是寸草不生,使得道路与两侧到底格格不入。
向西的道路一定通向巴黎,那就是该道路修造的唯一意义。
向北的道路一定通向苏瓦松,也是该道路修造的唯一意义。
向东的道路通向哪里?莫非还能拐到兰斯?
留里克无暇东顾,他时而看向西方,时而看向北方,主要的精力仍旧放在提防北方上。
有的战士在篝火边大快朵颐,都有战士抽签倒霉,简单吃些饭后,带上牛角号就向北部进发了。
留里克派出两支三十人队,他们互为掎角之势担任哨兵。
敌人估计不会发动夜袭,不过也不能否定这种可能性。哨兵会持续驻扎到白天,届时会有人在吃过早餐后骑马去换防。
罗斯主力会持续驻扎在普罗万,在情况明朗之前留里克是不打算北上了。他变得有些保守,实则也是让部下好好休息一下。
斥候骑兵沿着大道排布,他们并不用藏匿身影,再者本地区被开发过,只有脱离了道路才能钻进树林掩藏,那样的话大家又不好监控道路了。
斥候们分散排布,干脆有小队在记清楚主力的位置后,就开始主动游弋,所谓与其被动挨敌军的打,还不如主动去找敌军的身影。
罗斯军巴不得和苏瓦松军打一场,能阵战敌方伯爵可谓留里克的梦想。如果敌军真的出现,是否看到了罗斯军堂而皇之游荡的斥候,会主动发起进攻呢?
斥候骑兵反而像是鱼饵般的存在,光明正大在道路附近游荡,每人还都是一身盛装,头顶插着羽毛,不说特别威风,至少也可谓特别显眼。
至于装备多副牛角号,就是发现敌情后第一时间吹号报警,北欧的牛角号妙就秒在声音不是很响而穿透力非常惊人,尤其是在安静的唤醒下它的这种战术效果特别显着。
有六十骑连夜完成布置,反正大王不要求隐藏,大家也就公然点燃篝火来驱散夜的清凉。
整整一天罗斯军都没有暴露自身的存在,留里克也没有发现敌人踪迹,他下意识的命令部下展开基本的布防,除了派出哨兵,住在城内的战士们也都被要求能立刻拿起武器临敌反击。
拴战马的缰绳要系得松一些,虽然战马一定不舒服,任何时候鞍具都不能卸掉,箭袋等武器物资可以不必挂在鞍具上,也要放在自己坐骑的旁边。
就这样他们度过了一个过分防御的夜,一夜过去平安无事,很多战士夜不卸甲直到太阳升起。
他们吃过早饭无事可做,趁着今日阳光不错,纷纷脱下板甲衣,翻过有铁片的那一面对着太阳,多亏了这些铁片,板甲衣快速升温,靠着小妙招迅速驱散潮湿。
战士总是守在自己的板甲衣旁,他们自己也坐在地上晒太阳。
北欧世界总是少阳光的,战士撸起衣袖,让法兰克地区热烈的太阳直晒自己满是金色汗毛的双臂,闭着眼将脸对准太阳,享受着舒服的日光浴。也有人干脆趴下来放松身躯,后背还被太阳直接照射。他们图一个舒服什么都懒得估计,晒太阳的感觉也确实舒服至极,人人都有种感觉,晒太阳后浑身轻松。
留里克默许这种行为,大家来自北方天生会饱受光照不足的苦,趁机会晒太阳补钙是好事。
哪怕是到了下午,还有一群人无所谓下午最热烈的阳光,他们还是趴在地上享受。
突然,开始有人警惕的爬了起来。
不久又开始听到远方低沉的号角声。
那些再慵懒的家伙此刻全都一个机灵地鲤鱼打挺,然后找寻自己的衣服和板甲衣,不劳任何人发出警报,他们都开始武装自己。见得同伴都开始穿甲衣、牵马、准备武器,紧张情绪迅速传遍整个普罗万城。
恰是那些趴在地上晒太阳的战士最先感受到大地异常振动,通过侧耳听地,经验丰富的老兵立即判断有一股势力定然不凡的骑兵部队在快速推进。
这附近除了罗斯军还有什么强大骑兵吗?
有!如果有,那就一定是敌对的苏瓦松军。
留里克和他的将领们都振作起来,没有人想到敌军还能无视夜的黑暗,敢于在行将傍晚的时候发动进攻?敌军是觉得胜券在握,还是另有隐情?揣测这些有的没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罗斯军已经迅速做好作战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