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马亭驿站管事的赵犁近日来忙坏了,先是厢房中那个年轻的监察司刺客深受重伤,前天他清醒后,赵犁赶忙去集市上买了上等的牛骨头熬煮浓汤,这是百草司神医的特地嘱托,他哪里敢不从。
牛骨头买回来后焯水后加入葱段大姜爆炒,爆出香味后再加入滚水与那位神医留下的珍惜草药炖煮,由于一直需要温火慢慢煨煮,赵犁便拿一把蒲扇在火炉旁边坐在小板凳上缓缓扇风,所幸天气转凉,在火炉旁倒是惬意得很,他上街顺手打了一廉价的壶老黄酒偷得浮生半日闲。
赵犁年近六十,两鬓斑白,他一边扇火一边浮想联翩,昨日东城那旮沓的马蹄声在驻马亭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让经历过当年九国之乱的赵犁十分困惑,天下承平哪来的骑兵出动?而且听阵势人数绝对在七百人以上,乖乖嘞,私调骑兵五百以上就是灭其三族的重罪了。
不过他想起今天上街置办时,隐隐约约听见那些最是碎嘴的妇人在墙根絮絮叨叨,他模糊听见什么骑兵剿灭东城匪患啥的,总之也听不真切,他也就没多想。赵犁灌一口味道并不浓烈,只有些许醇香的黄酒,在狭窄的厨房默默照看火炉。
慕惊年坐在床头,窗外薄弱碎光透过淡红窗纸进来,照得慕惊年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淡,虽然面色极其不好,一双眼睛却病态得神采奕奕。
那场大战之后,慕惊年在生死一刹那间不曾后退一步,看似愚蠢至极,实则赌对了大隋对于蛮族的大致态度,那就是若非情况不可收拾否则绝对不会杀了自己,相反若是想让蛮族效死力就不可能让自己早夭,这是慕惊年最大的收获。其次,武道坚韧之心看再多的秘籍也不能长进半分,反而要蠢笨地慢慢打磨,在生死之时最不能怕死,否则退着一步,日后心有魔障,便要一步退步步退,境界一泻千里。
慕惊年皱起眉头,体内丹田气海空空如也,空虚感袭来令人眼前一黑,经脉受损严重,但总体并没有伤及根本。反而是皮肉伤看起来可就要狰狞许多,尤其是那近乎穿心一剑的风情,让慕惊年此时回想前来都汗毛直立,那个刺客不论是时机把握还是狠辣果决的姿态都让那时候的慕惊年几乎束手无策,若不是在城外被李折桂当成木头桩子练剑,结结实实吃下了近千记剑芒捶打,体内真气流转比往日快上一丝,慕惊年可真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一丝之差,阴阳之隔,慕惊突然有些感激那个嘴巴比妇人还要毒的青衣剑客了。
就在慕惊年思绪飘荡之际,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慕惊年视线望去,王虎头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看见慕惊年醒来惊喜交加,坐在床边道:“大人,你醒了?百草司的林老留下了一副方子,我交付给赵犁熬煮,想必就好了。”
慕惊年脸色怪异小声说道:“王叔,你还是别叫我大人了,怪别扭的,让其他司里人听到。这次要不是叶当家,我这条性命就交代出去了。”
王虎头却正色道:“监察司规矩严苛,既然青萝司主的腰牌在你手上,那么监察司上下就只能听命于你,叶大人率人前去剿灭东城余孽,黄昏时分就该回来了?”
慕惊年一脸纠结,诚恳说道:“王叔,咱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想将青萝司握在手中,可监察司哪个都不比我次,叶当家实力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打十个我半个问题也没有,而且更能服众,如今我挂着司主的名头,哪里敢发号施令,这不是折煞我么。”
王虎头却一脸不在意,哈哈笑道:“这就是大人你该想的事了,属下脑子不够用,这事儿也别问我。”说罢起身轻轻告退,留下慕惊年一人在厢房内头疼,这件事过后不知道青萝司上下对其评价如何,但慕惊年自我考量,他以自己性命威胁大隋朝廷做出表态,说不上昏招也谈不上多高明,顶多就算个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