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面目慈祥,眉宇间一股贵气,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老人在张耀胸前推拿几下,张耀只觉得气血一畅,劲力渐渐恢复。
老人见张耀面色好转,回原处站定。“我等已经查知,你与那玄通子并无瓜葛,想来那贼必是为了遮掩行藏,迷惑我等,才假作与小哥相识。”老人一脸歉然说道“小哥受池鱼之殃,是我等之过。”
“此事是那老道所为,老先生不必致歉。”张耀站起身,却见到那黑暗中的两个身影急忙走近,正是当日在西凤楼中见过的二人。
老者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两人在老者身后站定,不再上前。
“既然已经查知,今日所为却是何意?”张耀眼见二人上前,心中怒意难息。
“属下行事鲁莽,小哥受惊了。”老人一脸悔恨。
“令属这番作为,恐怕不是一句鲁莽就能遮掩过去的。”
“当时尚未查明原委,”老人不无遗憾的说道“属下欲制住小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哦?”张耀说道“愿闻其详。”
老人捋着胡须,“小哥可知那贼道是何人?”
“只听捕快言讲他乃是青云观中的火宫道人,不知因何被逐出了道观,从此到处招摇撞骗。”
“唉。这定是那贼道的说辞。”老人一脸痛恨,“他若是火宫道人,那老夫便是少林寺中的小沙弥了。”
“请老先生明言。”
“小哥可知我大明天子奉的是哪一教?拜的是哪一尊神?”
“大明自定鼎以来,奉明教为国教,但明教无寺无庙,未曾听闻有什么神。”
“此言大谬。”老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此事极秘,也难怪小哥不知。明教只有一尊神祗,其名为摩尼,又称明尊。”
“明教始于西极之地瀚海国,本称摩尼教,唐时传至中土。庆末,天下大乱,我朝太祖删改教义,改摩尼教为明教,以此为基,收天下人心,扫荡六合,一统海内。太祖晚年强练明尊耀世诀,走火入魔,心智昏乱,以明尊自诩。其后,太祖错乱四民,士农工商由此混杂,又使四民相害,以致尊卑逆乱,天下失序。这便是庆始之乱的缘起。”
这段历史张耀早已学过,老人所说只是细微处与自己所知的不同,但这细枝末节闻所未闻,张耀听得颇感兴味。
“其后太宗反正,安定天下。小哥应当已经知道了。”老人看王耀很有兴趣,似乎十分满意。
张耀点点头,听老人继续说道:“那一场祸乱中太祖又对教义做了多处修改,这些改动本是太祖昏乱中所为,大违摩尼教本义。然而却有一些宵小,以为这些昏乱之言方是明尊本意。庆始之乱后,这些宵小便以此为据,聚众成教,以大日为尊,拜火焰为神,称为拜火教。这便是魔教的来由。”
“魔教罪大滔天,无恶不作。”老人一脸哀痛,“那贼道道号玄通子,是魔教中的长老。他四处云游,只为联络魔教余孽,再掀祸乱。”
老人轻叹一声,“此次小老儿几人来凉州便是侦知了此贼行藏,本待暗中跟踪,将左近的魔教余孽一网打尽。不想被那贼道察觉。相持于西凤楼中。”
“而后张小哥出现,那贼道借机逃脱。我等便将小哥当作了那贼道的魔子魔孙。”
“那贼道被压在凉州狱中,小哥却提前开释,我等虽然心中疑惑,却急欲侦知魔教的行藏。以至于有今日之事。”
“此事官府不管么?”张耀疑惑道“那老道已在狱中,老先生为何不将魔教之事交由官府查办?”
“这……”老人犹豫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我等身份极密,还请小哥不要泄露。”
“袁老”那使铁笔的大汉走到老人身侧,低声说道“此事恐怕……”
话未说完,老人轻咳一声说道“侯方,我意已决,此事尚需小哥帮手,若不言明,如何取信于人?”
老人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牌子,只见上面刻着“大明翰林院望月司”,“世宗时,为防魔教为祸,便成立了这望月司。置于翰林院下,是为掩人耳目,实则直属内阁,归次辅调配。老夫便是望月司下弦月副使,姓袁名不疑。这二位是望月司执事,侯方,阮雄。”
“不知几位乃是朝廷官员,倒是小子无礼了。”张耀微微躬身,算是请罪。“既然如此,老大人何不通报衙署,请凉州捕协助追查魔教行迹?”
“只因魔教行事极秘,若是通报凉州刺史府,一旦消息走漏,魔教查知,不仅魔教余孽难以伏法,怕是会引出更大的祸患。”
“原来如此。”张耀点点头“老大人但有吩咐,我定当尽绵薄之力。只是……”张耀有些为难的道“不知元先生现在何处?”
“张小哥有心为国尽力,不愧为庆云学子,朝廷栋梁。此事不急。与你同来那位先生跌伤了皮肉,并未伤及筋骨,现在他处安歇。今日天色已晚,小哥便在此歇息,其余的事不妨明日再叙。”
“元先生跌伤了?”张耀急切道“烦请老大人为我引路,我要去探望先生。”
“张小哥不必挂怀,”老人笑了笑道“那位元先生不过受了一点小伤,不日便可痊愈。况且天色已晚,想必他已歇息了。小哥不妨明日再去探望。”
张耀听到老人这样说,叹了口气“便依老先生所言,我明日再去向先生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