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稳见叶晓锋告辞离去,对着三叔深施一礼,便想要回折扇。
不想三叔也不言语,手握折扇,低头饮酒。
“三叔,若是心仪小侄的物事,定当孝敬,绝无二话。”诸葛稳急道“可此扇非我所有,实是伯囧之物。”
“你三人坐下。”三叔端着酒碗,抬眼看了诸葛稳一眼道。
张耀闻言,走到切近,缓缓落座。
姚兴周方才见三叔低头不理,本欲告辞离去。此时刚想躬身施礼,却被诸葛稳拉住。
三叔见三人落座,对姚兴周沉声道:“季兴兄可好?”
姚兴周闻言低声道:“叔父安好,日前刚刚返京。”
三叔笑了笑,拿起剑递与姚兴周道:“劳烦鸣岐将此剑带与季兴兄,只说是张三郎请其再为磨拭即可。”
姚兴周接过剑,沉吟了一阵,起身告辞。诸葛稳见三叔有意支开他,未再阻拦。
姚兴周离去,三叔展开折扇道:“清平,你在盟内多年,可知我名姓?”
诸葛稳闻言说道:“三叔在京内广受敬重,无人敢直呼名姓。我倒是曾听克义叔讲起,三叔原本姓张。”
三叔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原姓张,在家中行三。数年前到庆平城混世,人皆称我作张三郎。如今,人多称我为‘三哥’‘三叔’,这张三郎之名倒是无人再提起了。”
张耀不知他这一番讲说是何意,沉默不语。
“我家中兄弟三人,十余年前便失散了。两位兄长也不知流落到了何处。”张三郎黯然道“此扇正是我二哥之物。”说罢打开折扇,指向扇面上的淡淡尘土痕迹。
张耀闻言一怔,诸葛稳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些并非尘土,而是用笔绘上去的。”张三郎顿了顿又道“这几个字是草书,要这样看。”说罢伸出左手食指在扇面上虚画起来。
“日月丽天?”诸葛稳低声道。
张耀闻言眉头皱起。
“不错,这四字是说,日月依附于天,方能光照十方。”
“三叔,侄儿虽读书不多,这个成语却是见过的,似乎并非此意。”
张三郎瞪视诸葛稳道:“我说的是写字之人的本意。”轻叹了一声又续道:“我二兄写这四字时,对我说月如文臣,日为武职。。。”
“那这天,莫非指的是天子?”诸葛稳打断道。
张三郎闻言转身在他头上凿了一个暴栗道:“民心为天。你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张耀闻言道:“此扇是我恩师所赠。先生若是喜爱,不妨拿去。”
张三郎闻言转过身,肃然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留下此扇,并无他意,只是忧心二兄安危,想问问此物的来历。既然此扇是伯囧恩师所赠,不知伯囧的恩师姓甚名谁,如何模样?”
张耀也不便隐瞒,据实相告。
“近日听闻庆云书院夜间被袭,不知那位元先生。。。”张三郎神色似乎有些紧张。
张耀闻言心中有些惊奇,便将周宾夜袭书院,元好古身死之事粗粗说了一遍。
张三郎不再言语,颤抖着手,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待张耀将事情分说完毕,将折扇递入张耀手中,又说道:“今日有些困倦,恕不远送了。”说罢,俯身将头埋入臂间,似乎便要睡去。
张耀见状,起身告辞。一旁诸葛稳有些疑惑,上前查看,却听到轻轻的鼾声响起,当下不再迟疑,与张耀一同离去。
二人走了多时,屋内鼾声渐息,只有桌上的花生在轻轻颤动着。
张耀与诸葛稳走在庆平城中,看着沿街的店铺,不禁轻声问道:“清平,你手上还有余钱么?”
诸葛稳闻言疑惑道:“伯囧,你才向岐哥借了五两银子,午间那顿饭有二两银子便够了,不是还余下三两么?”
张耀也不隐瞒,将赠钱之事直言相告,只是未提周宾的身世。
“伯囧你也真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同窗也要看顾。”诸葛稳说着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道“岐哥的积蓄都在这里了。”
“我想买些糕饼,去北邙山探望元老。”张耀低声道。
诸葛稳轻叹了一声,拉着他走进一间糕饼铺中。两人花二两银子买了五样糕点,诸葛稳又问掌柜要过一个纸包,从五份中各挑出几块放到一处报好。而后对张耀道:“伯囧,这些糕饼算我请你的。”说罢,将纸包塞入张耀怀中,拉着他一同离去。
未时将过,张耀与诸葛稳匆匆来至神策府门前,却见姚季兴从公事阁中走出,往门前行来。二人赶忙上前见礼。张耀说是还有要事,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去。
“叔父,此事将军当真应允了?”诸葛稳有些激动道。
姚季兴点点头,从怀中掏出表文,递与诸葛稳。
诸葛稳接在手中打开,见到那神策将军的印鉴,心中一凛,细细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