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读了,我姐说考不上二中就算了,读中专一点用没有的,而且我也不喜欢读书,我一看到数学那些几何抛物线我就头晕,看到那些子曰诗云更加是看天书。反正她店里缺人手,我过几天就下柳州,哦,仕湖,你们来赶墟买点什么呀”。
“买点干菜,过两天家里搞双抢了,你呢?”
“我爸叫我来买点五花肉,有个老板来叫我爸帮找人去山里砍树,家里杀了只自己家养的鸭子,我爸说要买一斤五花肉来配着炒才好吃,顺便买几斤米酒。噢,你们两个去我家吃饭啊!”
本来曾仕湖是打算一买得东西就回家了的,但是见孟公明说家里有老板叫去山里砍树,却感兴趣了。因为在家也没柴火砍,整天瞎混混的又一天,赚不了钱。而弟弟9月份开学又要报名费了,三千多块可不是小数目。现在都还不知道钱在那里呢?所以曾仕湖也说,那你快点去买猪肉,我们在墟场门口等你……
孟公明的家离墟场很近,曾仕湖每次去赶墟都要经过他们村口,只是没进去过。村口有条小河,上面架着用电线杆加水泥架起的“电线杆混”桥,单车和摩托车可以直接走桥上过。但是桥太小,拖拉机等大型车辆不能走,要进村出村只能涉河而过,不过因为河水很小,除了春天涨水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可以通行无阻的。
过了河就一条笔直的,可以通拖拉机的黄沙石子路,路的尽头是一个大晒谷坪,晒谷坪的另一头就是孟公明的家了。
三个人骑着三部单车很快就到了孟公明的家,是只建了一层的砖混楼小平房,一共两间。左边是堂屋,右边是两个房,堂屋后面还有一个小房。墙壁上同样刮了腻子,显得洁白明亮。两边墙壁各贴了一张大画,一边是富贵牡丹,一边是仙鹤奔日。中堂挂了一副***穿着大披风,夹着烟凝视远方沉思,背景是青山红日的中堂画。中堂画左边则是“孟氏堂上历代先祖”的香火了……
“爸,妈,这是我同学,曾仕湖,曾仕强两兄弟,曾村的”孟公明简单的和他爸妈介绍了一下。
“伯伯好,伯妈好。”曾仕湖两兄弟也简单的和孟公明父母打了声招呼。”
“你们好!去堂屋坐,天气热去堂屋开电扇来吹,坐一下就得吃饭了的。公明啊!你同学来家玩你也不多买点菜,一只鸭子不够吃啊”孟公明的妈妈也热情的招呼着两兄弟。
“买了,我买了一斤半五花肉买了一斤瘦肉,还买了一斤多卤鸡爪,够吃了的,”说罢孟公明从藤篮里拿出这些菜,还拿出了一瓶饮料几瓶啤酒。接着说,“妈,等会你从井里吊桶水上来,把啤酒和饮料放水里泡一下,凉的才好喝……
菜没多久就全部做好了,一大盘五花肉鸭子炒笋干,一盘卤鸡爪,一碗瘦猪肉跟甜竹笋煮汤,再有一盘炒豆角。孟公明父亲厨艺很好,几个菜炒得是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了直咽口水。
“来,都过来,坐好开吃了,”只见一个34-35岁,中等身材的大龄青年端上来了最后一份菜,招呼大家过来吃饭了。这个应该就是孟公明说的叫他老爸找人去砍树的老板吧。因为刚才他一直在厨房和孟公明父亲一起做菜,所以曾仕湖没留意。
“这个是秋老板,”孟公明爸爸也向大家介绍了一下那“大龄青年”。
“什么老板,大门板,都是农民种田的。别说那么多,把酒倒好,几个侄子都喝酒吧,”秋老板说话倒也爽快,谦虚到把自己说成“门板”。
“我们喝啤酒,买了,秋叔要不要喝一点啊?”可能孟公明跟秋老板比较熟,叫他秋叔。
“我喝不惯那东西,肚子胀到爆都还没得过酒瘾,那我和你爸喝米二,你们喝啤酒,”说完,就给孟公明父亲和自己都倒满了一杯米酒。孟公明也给曾仕强和自己都倒了一大杯啤酒,曾仕湖和孟公明妈妈则喝饮料……
酒过三巡后,秋老板也跟曾仕湖他们说了一下砍树的大概情况。树山就是他们家自己的,他是桐树坪村还要往山里走一个叫做桐秀村的瑶族人。桐树坪村曾仕湖是知道的,因为班上也有两三个同学是那里人。知道这个村,但从没去过,只知道那里的同学要来学校很辛苦,如果没有拖拉机出来的话,走路出来从早上7点就走,要走到下午3点才到县道。然后在县道旁等班车坐半小时班车才到镇上初中。
桐秀村曾仕湖倒是听都没听说过有这个地方了,当然,曾仕湖以前跟那些瑶族的同学聊天,也听他们说,他们那里可能隔两三个山沟又一个“村”,但是那“村”可能就两三户人家。所以没听说过这个村也正常。
“秋老板,那你们那里能通拖拉机吧?”因为听他说从桐树坪去到他们那里走路都还要两个小时,所以曾仕湖有此一问?
“可以说通车了,秋天冬天就通车,春夏不通,所以想趁今年搞完双抢就砍,砍完了把山地整好种罗汉果。”
“秋天冬天通车,春夏不通?”曾仕湖有点不理解。
“春夏雨水多嘛!那条路是沿一条小溪而进的,不要说发山洪,就算是毛毛雨下久了,道路泥泞车也走不了,但是秋冬基本上不会下什么雨,就算下一两天,但是又晴两天的话路也干可以走了,小兄弟,见你这么感兴趣,难道你能找到人帮我砍树?”
“应该可以叫到人,但是也要看过现场。还有结款方式和工价?”
曾仕湖听完秋老板说的情况,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叫人去砍树的大致方案,只是觉得还需要去看“工作”现场和谈好工价才能决定。
“秋老弟,看来你今天来这里合适了,你叫我找人,你知道我们村就那么十来户人,双抢完人家都还要割油的,那里找得到,但是他们曾村大,可能有人去哦。”
孟公明父亲见曾仕湖比较有兴趣,就帮曾仕湖向秋老板介绍了一下“曾村”人多。接着又对曾仕湖说:“钱你放心,秋老板就是自己家里的树,他跟我也是认识二十年的兄弟了,这点我可以担保。”
“工价你放心,60块钱一个立方砍工。至于结款,全部砍完就结款啊?”
“全部砍完才结款肯定不行,我的意思是这样,反正你拉一车去县城木材厂,木材厂也是马上给现金的对吧。拉一车上去就结一车的工钱。还有60块钱一个立方应该不包括装车吧,装车另算还是怎样?”
“喂!看不出来哦,这个小兄弟,你应该没砍过树吧?怎么问的问题这么专业。看来你还真能找到人。树砍得一车结一车工钱这个没问题,反正都是要结的,钱拿自己手上还怕去赌钱输了到时候给不起麻烦。至于你说的装车另算,这个看了现场再说好吧。”秋老板见这个曾仕湖说话有点靠谱,也认真的跟他说道。
“现场我也大概跟你们说一下,树呢就是松树,大概都是20以上,36以下这么大一棵。(从树根往上要2米木头,尾径20-36公分之间)。因为割油(松脂)割了十几年了,所以现在再割油也不出油了的,割过油的树也很难再长大,再说这么大的树再长可能也就这样不大了的,再加上打牌喝酒都没钱了,所以打算砍掉来种罗汉果。你们知道,马尾松都是比较成材的,我那些树都是高高直直的,一棵砍下来都有4-5料(断成2米长一节的木头叫做一料)。树都是长在路两边的山坡上,砍倒把木头随便翻几个跟斗都到路上了,基本不用上肩扛。因为我没时间砍,我要办砍伐证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我又急着想今年砍完。否则我都愿意自己慢慢砍,自己赚工钱了。”
“一共大概有多少树呢?”曾仕湖又问道。
“一共有50亩,2000多棵树,估计砍下来是500-600方,如果你想今年全部砍完大概要有一个油锯师傅,一起5-6个人应该就够了,当然肯定要力气大熟练砍过树的。”秋老板也认真回答着曾仕湖的问题。
“秋老板,我也不敢保证说今年一定帮你砍完,但是尽量嘛!而且砍树工钱是按方算的,就算砍得慢也是我们自己少得钱而已,今年砍不完你明年再砍嘛!因为马上双抢了,等搞完双抢我们再去看现场,看完现场再决定做不做……”曾仕湖听秋老板讲得这么详细,也坦率的和秋老板说了自己的想法。
“说的也是,砍树这个东西谁都不敢保证能砍多少的,就算你人再厉害,万一下半个月雨那你也拿老天没办法。我是想最完美的是今年能砍完,那实在砍不完就明年咯。还有老孟你不能算你们砍树的人哦,他家里事情太多去不了,你必须全部叫足至少五个人以上。吃住你们可以在我家里,因为树山离我家走路也才十来分钟。厨房可以煮饭菜,不用去山里搭工棚。只需要带衣服被子,厨房里锅碗瓢盆什么都有,只要买米买油买菜就可以了。至于柴火,山里大把的是,随便烧。”
“好的,知道了,秋老板那就这样说,噢!你把你的call机号码给我留一下,我找到人决定什么时候去看山就call你。”
因为曾仕湖看见秋老板皮带上别着个call机,就问他要号码。
“我的是中文机,在山里未必有信号的,你可以留言,看到留言我会复机的。”说完秋老板拿张纸给曾仕湖写了call机号码。
而此时曾仕强却跟孟公明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了,不过也还没醉,因为这个事两个人都不参与,所以他们也没怎么注意听。但也知道了大概,只见孟公明对曾仕强说:“你看你哥,读书厉害的就是脑袋好用,连砍树他都能问出这么专业的问题,而且他又没干过,不得不佩服,看来以后有当包工头的潜质哦……仕强,会不会猜码”
“你也知道曾村号称两斤村,成年男人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喝两斤米酒,爱喝酒肯定也学猜码了,我知道规矩是怎样,但是刚学会没多久,手指不够灵活老是挨人家抓码。你呢,一个初中生会喝酒不算,还会猜码了?”
“我老爸的三朋四友隔三差五的都来我家喝酒猜码的,不用学看都看会了。来,今天我们尽兴,叫上几码”
“来就来了,四季发财,六六顺,七七整整,三叮当……”哈哈哈,你输了,喝……
两个老的见两个小的倒先搞了起来,也来了兴趣说:看来嫩姜还比老姜辣了,我们两个也来,拿汤勺来舀酒,输一次喝一勺,别喝啤酒,全部喝米二了……
“来就来了,八匹马,九九艳阳,五魁手,四季发财,两人好……”
曾仕湖估计,就凭这分贝的声音,开大会时绝对不会用到麦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