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夜开始,李春雨就成了君州的通缉犯及庞延等人的追杀目标,士兵及暗势力全岛搜寻他;但是,经过了两三天的搜索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大家只当他死了或潜逃了,因而渐渐掉以轻心。更何况,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寻找一个李春雨而是尽快决定朝廷的去向问题。
“各位,尔等觉得张某之策如何?如今雷城一时半刻是夺不回来了,君州无屏障可依,危在旦夕。粤西那边,蒙贼已然控制了各路关口,欲往占城未必可行。琼州岛,一个蛮荒之地,罪臣之地,皇上不适合住在那种地方,况且那儿退无可退进无可进,绝非长久之计”
是日,张自当在朝会上分析当前的情形所在及提及义军迁往峭岭岛的建议。
苏留意听完张自当的话,将目光朝朝会上的文武百官横扫一遍,意气风发道:“苏某觉得张太傅之策可行,峭岭北扼海港、南控大海,可进可退,离临安又近一些。如若咱们兵力够强,可以随时夺回临安,中兴赵室。因此,苏某赞成张太傅移军峭岭的策略”
“咱为何要弃近在咫尺的琼州岛而移都到距离较远的峭岭呢?峭岭虽近于中原,但危险也就更明显。更何况,琼州岛远远大于峭岭,地广物博足以满足朝廷的供给。赵某保持移都琼州的策略”站在前头的赵一坤转身看看张自当、苏留意等人正色道。
张自当看着赵一坤说完,立即应道:“王爷,琼州岛自古以来皆为流民罪官的放逐之地,皇上什么身份岂能待在那种地方。张某恳求王爷为皇家的颜面想想吧,不知其他同僚有何意见,尽管说来”说着,目光如电地将在场的所有人瞥了一眼。
“我等同意张太傅的策略,迁往峭岭,中兴赵室”。。。
众大臣见张自当心意已决,稍微迟疑一下,随之便有人出头说道,其他人跟着附和着。
“既然如此,大家就按照张太傅迁都峭岭的计划执行,望各位大人,齐心协力光复赵室”陆英贤见大局已定,随之作拱拜托道。
散了会,朝廷的文武百官就按照张自当预定的计划开始执行迁都事宜,很快迁都的事情就传遍君州。君州各家各户已经开始张罗东西,收拾细软,随时准备迁移。
是夜,君州的一所住宅,附近没有像陈汉等人所住之处那样重兵把守,仅仅两个侍卫守在院门外。
一个人影趁着夜色悄悄然地侧边越墙而入,他小心翼翼地落地,尽量没有闹出大的声响来。他借着淡白的月光,左右顾盼一阵,才一跛一拐地慢慢接近房门,然后隐在墙上;接着,艰难地拾起一个石子对着窗户轻轻一丢,石子在屋内传出轻微的咯一声。虽说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但这种细微的声响却也绝对惊动不了院外的卫兵。可是,很快就惊醒了屋内的人,屋内登时亮起了浅黄色的油灯光,接着屋内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转瞬间,房门打开了,一个披着外衣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内,伸出头举着油灯左看右看。
“曾大人,是我,李春雨”李秀才自门侧墙边闪身到门前来,所发出的声音很细微。
此人正是雷城曾经的知州曾广伟,雷城失守后他一直在君州居住,但此时此刻的他已得不到朝廷的重用,只是在君州挂名一个闲职罢了。他之所以留在君州,不过是一心想与赵室朝廷共生死而已,以表其赤胆忠心及为国捐躯的决心。
曾广伟看着狼狈的李秀才先是怔了怔,但他没有表现出惊慌或惊喜的神态,而是细声道:“李兄弟,你何以在此,现在君州的官兵都在搜索你呢?我这两日正担心着,你快进来说话,以免被他人察觉”说着,快快让身一侧,等待李秀才进去。
李秀才听曾广伟这么说,稍作迟疑才轻声说道:“如此说来,大人都已听说了。但,这关乎大人的性命,大人你为何选择相信我呢?而不是朱一猛等人的话”由于他知道,如果曾广伟不对他尚存几分信任的话,只要开口一叫便是他插翅都难飞。
曾广伟见李秀才没有进来,心中自是着急,不禁地抬头瞥了院门口一眼,接着两眼望着李秀才低声道:“李老弟,你我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对于你的性情我是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凭我的感觉告诉我自己你绝非那种人。到底当时的情况如何?只有你们在场的人才知道,曾某虽然不才,但已经一把年纪了,岂能只听他人片面之词就给你枉然断言呢”语气真诚,绝非假情假意之托词。
李秀才听曾广伟这么说,当时就愣了愣,心中更是对他有着无限感激。登时两眼热泪盈眶,望着曾广伟深情道:“多谢大人在如此情形下都愿意相信李某,就算李某就此丧命也无憾了”说完,当即跨步走屋进去,犹如走访亲朋好友一样。
待李秀才入了屋,曾广伟立时伸出头来看看外面,接着轻轻地将门关闭上,然后请李秀才在屋内的空凳坐下。
“爹,这三更半夜的,你在捣鼓什么?为何不睡觉”
左边的里屋传出一阵清脆银铃的声音来,想来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曾广伟的女儿。
曾广伟立时起了身,走到里屋的偏门前,轻声道:“紫儿,你竟然醒了就穿好衣服,给我把药物拿出来吧”他发现李秀才肩上用布条缠在,心知对方这数日躲避士兵的搜查定然没有好好处理伤口。
这所院子就住着他父女二人,没有仆人也没有随从,外面的卫兵是朝廷专门派来的保护或监视他父女的。
里屋的人惊愕一阵,急道:“爹,你该不会又磕到哪了吧”
“别大惊小怪的,夜深人静了,免得惊动他人安歇”曾广伟轻声责备道,接着转身返回刚才的位置坐下。
“大人,此事怎敢劳烦小姐呢,李某真是惭愧啊”李秀才急道。
这个曾紫儿,李春雨倒是在曾广伟的府上见过两次,她比李春雨大一两岁,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听说,她未婚夫姓江在战场上牺牲了,后来就没有再许配给他人。
“李兄弟,曾某都跟你说过了,紫儿比你大,你叫她姐便可,何必那么见外呢”曾广伟皱皱眉头,冷着脸道,颇有责怪的意思。
李秀才听着甚是感动,喉咙一阵咕隆后,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会儿,曾紫儿用一条布条将长发绑住披在背后,穿着一袭青色裙衫就从里屋走了出来。
“李公子,紫儿这般有礼了。诶,你怎么受伤了呢”
她一见坐在屋内的李秀才当场怔了怔,然后便欠身道。说话时,目光一扫就将李春雨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眉头不免一皱起来。她除了家里一向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曾广伟没有跟她说起李秀才的事,她当然不知为何。
“曾小姐,晚生有礼”李秀才速速起身,轻轻抱拳作拱还礼。
抬眼就见曾紫儿姑娘的手中拿着三个不同颜色的小药瓶。
“李公子,你受着伤,莫要多礼了”曾紫儿目光锐利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急道。
“你们都别客套了,紫儿你将药搁在桌上,快到厨房给李兄弟弄点吃的吧。这两天,他恐怕都饿坏了”曾广伟嘱咐道,他早闻见李秀才肚子作怪的声音,心想对方一定多日不吃过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