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不错,行云流水。
他自信地问刘之伦道“施洪谟、袁信兵三千及关外新到川兵三千,主子万岁爷拨给你了么?”
刘之伦木然。
孙太监厉声道“木炮到底能不能用?”
刘之伦跪在地上不敢出声,那王从义道“协理戎政要如实说!”
柳保泰心说,这个时候,自己得说两句了。
孙太监拿着刘之伦的奏折,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王巡抚下不来台。
圣旨上没有具体的时间,可他非得逼着大家伙仓促出军,岂不是想要坑死大家?
虽然六日和七日隔了一天,但是眼下已经正月二十五了,农忙时节将要开始了,东虏是倾巢而出,饱掠而去,在这儿多待一天就是多耽误一天春种。
过去三年,辽东灾害频发,他们就指望着今年的收成来续命了。
东虏,总是到了该退兵的节骨眼了。
“这一天早晚,或许就是大伙儿的生死!”
这么一想,他眼前就豁然开朗了,甘愿冒险说些什么。
于是越位道“末将略通火器,这木制大炮是能用的。”
孙全忠笑了笑道:“这位就是圣上下旨连升三级的柳保泰,果然少年英雄。”
王从义怒道“小小武弁,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来亲兵,把他给我叉出去!”
柳保泰道“部堂大人且听小的讲完,这木炮固然能用,但是射击三次之后必然炸膛,这也是为什么古往今来,并没有人制造木炮的原因。刘侍郎是私下里偷偷研制的,并没有机会多次发射,所以说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从义怒中带喜道“少年郎岂可胡乱说话,来啊,轰出去!”
刘之伦满脸通红道“兵危战凶,用兵当立于不败之地!木炮的确能打,但也不过是临敌三发,万一持续鏖战………或许……”
那孙全忠脸上却是一脸冷笑,嘿嘿笑了两声,轻蔑地看了刘之伦一眼,又偷偷看了一旁面如死灰的王从义。嗓音骤然提高,怒喝道“大胆狗才,沮丧军心!拖出去打死。”
他声音尖细,刺耳,如同铁丝划在瓷盘子上。
那四个锦衣卫得令后,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就要捉柳保泰。
众人都是愕然。
唯有一旁的刘策脸色吓的格外厉害。
他脸色蜡黄,一只手不自觉地捂住眼。
可以说最兔死狐悲的就是他了。
大明朝以来,丢了蓟州,以至于纵寇京师城下的蓟辽总督,别管之前圣上多么眷顾,多么信任,但就是没一个好死的。
他下个月成也得是这个待遇了。
他这几日都是宿醉,又捂着眼睛,醉眼朦胧中看着柳保泰似乎是有几分年画上岳武穆风波亭被擒的感觉。
又一偷瞧台子上威风凌凌的那个臭太监,觉得此人似乎比秦桧还不如,虽然都是人渣,但秦桧至少是一个完整的人渣。
刘策毕竟是东林党人,本能的排斥太监,他总以为坏事是太监干的,可是却不想想孙全忠所督促的圣旨是内阁奉上谕写的。文臣固然敢抗旨,武将或许敢阳奉阴违,但眼前这个孙公公,如果胆敢不办好皇差,以至于在皇上那儿失宠,怕是连活路都没有了。
光御马监的后辈太监就能把他一块块活割了生吃。
“皇上终究是信任内官,这群阉……”
只见那几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拽了三拽,竟然拽不起来。
原来这柳保泰,因为巡城的缘故,身上着了三层铠甲,而锦衣卫们则一个个早就从亲军退化成了特务,根本无力拖拽这着了重甲的少年武将。
刘策借着酒劲,在那里嘿嘿的傻笑起来。心说将来如果有机会得把这段写到自己的笔记小说里去,只是自己将来还有机会吗?
他的笑容僵硬了,但是却越发觉得柳保泰顺眼。
营内众将都慌了,也不管之前是否嫉妒柳保泰,一个个连忙求情。
那刘之伦道“柳都司是皇上封的正三品都指挥佥事,大帐内谈论军事,畅所欲言,哪里有因言获罪的道理?”
王从义道“老臣是经略,尚且没有专断三品武官生死的权力,况且这些话是在大营里面说的,那里会沮丧军心?我看倒是老成之言。”
刘策道“待罪之人本不应该多言,只是这大帐议论本就该是畅所欲言,如果只许言官军的优势,不准言官军的劣势,那岂不是自欺欺人,岂不是渎职?”
众营官纷纷附和,有几个迷信的还大谈什么斩大将不吉啊,柳保泰是福将杀了全军倒霉啊。
一时间大营里说什么的都有。
孙全忠心里知道自己失言了,但却还是面不改色道“既然如此,那就从了你们的意,六日,六日再不出兵,别怪王法无情!”
他这种人,最知道一句话:做错事不怕,但绝对不能做错事。
说罢一甩袖子就走了,一个青衣小火者,可能是没见过这个场面,慌乱中撞了孙全忠一下,那孙太监抡起手来一个耳光,把小太监打倒在地。
却抬起头来望着大营里面的众文武骂道“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再敢撞爷爷,要了你的狗命!”
众人愕然,那卢象升眉头皱皱没有说什么。刘之伦脸上的赤红还没有退。
倒是王从义看着劈腿坐在地上的柳保泰骂道“坐没坐相,快起来吧!”
“恩相,末将重甲在身自己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