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宁苦笑,“谁让你一语成谶了。”
成蛟愣了愣,大笑道:“好好好,我不再说了,我们且就在这里等着咸阳的消息,再随机应变。”
“你要不要先给寻夏知会一声?”
“先不急,等我们定下走哪条路在说不迟,寻夏会体谅我的。”
初宁笑道:“从前你还担心自己遇不见真爱,如今反倒是羡煞旁人了。”
成蛟温声道:“各有各的好,你若要自由,那便多得是水声山色。”
“然,这次我在楚国还去见了宋公呢!”
“就是你最崇拜的楚国第一美男,说说看他到底怎么样?”
“依旧是风华绝代...”
二人久未谋面,班荆道故便一笑人间万事,此时风味回首也值。
初宁到河东后,便让护送她的蒙家军先行返回咸阳,为蒙骜将军送葬,“你们不用担心我,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河东郡守也会派人护送我们的。”
带队的将领道:“多谢楚王孙体谅!”
没人约束的生活最是从容欢快,白日里,她们要么出门游猎,要么就在家里歌舞相和,初宁吹篪,成蛟吹埙,寻夏在秋海棠的花雨中轻盈弄舞,美妙绝伦。夜里大家便都围坐在院里,高谈阔论酒意阑珊,
悠闲的时光易逝,初宁很快收到了云容的来信,她已经到了咸阳宫,祖太后待她很好,她也见到了秦王,果然是初宁喜欢的人,王者之气魄摄人,云容在信上说她认为这世上除了秦王,没人能制得了初宁了。
初宁嘟了嘟嘴,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笺,“这世上没人能制得了我,他也不行。”
至此,初宁开始了难捱的等待时光,每日清晨里初宁总会生起些期盼,晌午时分又开始心意摇动,她觉得河东很好,有些不想回咸阳了,但到了夜晚躺在床上不免又会想起云容和嬴政,心中纠结便更加惆怅,真真是心摇悦而日幸兮,然怊怅而无冀。
不过在河东这些日子里,初宁渐渐发现只要有是紫莲在的地方,她总能看见苏阳就在附近。苏阳要不是帮紫莲递递东西,就是在她身旁说笑逗乐,紫莲出人意料的也不是十分反感,这给初宁仿徨的生活增加些了乐趣,她开始认真观察起苏阳,大家一路走来,苏阳的为人品行也信得过,要是苏阳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紫莲,紫莲也中意他,那也可了却了初宁的一桩心事。
时光渐行渐远,在看似温凉静美的秋日里,没人注意到一个骇人听闻的讹言正随云飞风起席卷而来。
那一日,他们去郭外山间闲步回来,便在街上酒肆里稍作休息。傍晚时分,酒肆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店家的吆喝声,客人的谈笑声,初宁觉得这样自然的喧哗很是温馨。
苏阳耳朵很灵,他最先听见隔壁一席人在神神秘秘地谈论,期间好像还提到了吕不韦。
初宁很好奇,便也想仔细听听,不料他们忽然惊讶道:“当真!如此乱说可是要杀身的!”
“咸阳已经乱了!现如今王上都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我们!”说话那人瘦瘦高高,服饰整洁,也不像是泼皮酒鬼。
初宁听到这些心里一颤,便示意苏阳去打探一番。
苏阳走过去,“这位兄弟,刚才听你说咸阳已经乱了,我正要去咸阳做生意,这可乱不得啊!敢问,这咸阳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看了看苏阳道:“告诉你也无妨,如今咸阳城里,人人都在说,赵太后与相邦吕不韦有染,当今王上并不是先王的亲生骨肉,而是赵姬与吕不韦之子!”
初宁不觉怒火攻心,她站起来道:“尔等竟敢非议诽谤王上!”
“我兄弟刚从咸阳回来,这消息在咸阳城里早就传遍了!”那人道:“传言说赵太后原就是吕不韦的姬妾,后来是怀上了现在的王上才被吕不韦献给先王的。当年赵太后母子归国,吕不韦也是出了大力气的!现在想来,那都是为了能让他自己的儿子窃取王位,不然,他怎会如此上心?”
初宁万分鄙夷地呸了一声,“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根本就是枉口嚼舌!”
那人扬了扬手道:“你呸我作甚?此事又不是我胡乱编造!”
原本喧哗的酒肆里突然安静起来,大家都注意到了他们这边,递送浆食的舍人道:“前几日,我也听一走马商人说这件事了,但总觉得也太离谱了吧!”
舍人话一出,霎时间,酒肆里众说纷纭,有信的,也有不信的。
隔壁那人又道:“我兄弟还认识一个在王宫里当差的侍卫,听说宫里已经要开始廷议此事,如若王上真不是我大秦血脉,就要废了他,以长安君继秦王位!”
这个消息定然是假的,如果宫中真要廷议此事,那咸阳一定早就来消息召成蛟回去了!可自从咸阳里送来云容的信件后,就再也没有什么风声传来了,这也确实是有些奇怪。
初宁回头看见仍旧坐在蒲席上一动不动的成蛟,他自始至终都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任凭周围那些话有多么荒唐,多么不堪入耳。可是成蛟苍白不已的面容上,脸色难看之极,他一只手紧紧捏着漆杯,似乎要把它捏成碎片。寻夏一直执着成蛟的另一只手,最终,成蛟颤抖着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初宁从未见过成蛟如此生气忍耐的样子,一颗心紧紧地揪在一起。咸阳到底怎么了?他现在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