猰貐回过神时，就看到那个挽着留仙髻的女子站在那石碑面前，双手抱肩，仔仔细细看着那石碑上的文字，显然是一个都不认识，但却努力地辨认着。

“来教我吧。”云澜对他露齿一笑。

这个一直低头敛目看着不甚起眼的女修，原来也能有这般粲然的表情。

猰貐游了过去：“好。从今开始，你便跟我开始修行。我有言在先，巫修之道，晦涩艰难，非常人所能行，若没有足够的耐心与坚持，很难学成。而且我要的不仅仅是你学成，而是精通阿妫的全部传承。”

云澜闻言，伸出自己的手，白玉一般的手指，头顶筛下的阳光落于其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我学过琵琶，是门人类女子娱人声色的技艺，所有乐器中最难的就是它，演奏时，目不视弦，双手分动，一心多用，指法复杂。

“我并不喜欢学这个，但我家人强求，我就只好学，一年时间，十指上在弦上磨出厚厚的茧，我家人带我潜入凡人声色场所测试技艺，一曲奏罢，无数姬人侍妾前来拜师，当知道我只学了一年琵琶后都无比惊愕，请教我如何做到。

“我说，因为这一年，除了吃饭与睡觉，我只做了这一件事。

“琵琶学成之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学修行术法，教我的是周家旁支子弟，对我的要求只是能将水修学至入门，好去做周家老祖宗的炉鼎。那人能教我的不过只是皮毛五行法诀，但我却很珍惜这个机会，通过他，我又弄到了周家的祖传修炼心法天衍诀。有机会接触周家嫡系子孙才可学习的高阶心法。

“一年之后，我就感觉到了炼气，正式迈入了修真的门槛。听闻周家的嫡系天才周泽七岁炼气，十五岁筑基，二十五岁结丹，名动天下。其实我从炼气到筑基，所费也不过只有十年，只是，无人知晓罢了”

云澜收了手，目光灼灼地注视猰貐，仿佛一块在尘世中颠簸数载的灰扑扑的鹅卵石，经过一场切割，突然就崭露出内里的赫赫光华出来。

她轻轻地说，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云淡风轻的日常之时，内容却是狂妄又肯定的：“所以，我想学的，便一定能学成。”

“巫修之道，绝不是像你的琵琶与天衍诀一般，你修行个一年半载便可全盘掌握的，当年以灵巫之体阿妫修行了数百年，也才在巫门得以被尊为圣主。”

云澜笑了笑，突然抛出一个新的问题：“幽氤潭秘境关上后，是不是真的不仅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猰貐点了点头。

“那就给我六十年，下一次幽氤潭秘境开放之日，就是我带你出去之时。”

猰貐面露惊讶，显然不信云澜的话。云澜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我不是阿妫，我有你教我呀。”

猰貐面色震动，没有在说话。

云澜看向石碑，收了笑意，又成为了那个稳重内敛的云澜，态度谦卑，神情认真，款款道：“我们开始吧。”

暗巢的幻境里四季无循环，日月无交替，渐渐地就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猰貐指着那影渊的暗红色光环告诉云澜，那光环是不断变幻明暗的，当光环从耀眼的红光变为全黑时，对应人间就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