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手札没有完成,里面的内容让我明白了这些年红枫小筑的家底都耗去了哪里,而我前半生的悲剧又是因何而起。”江右冷冷地说。
“你当年被父母遗弃的原因不是因为有人预言双生子只能活一个,所以……”
“预言这件事的人是一个会古巫术的水修,就是这个人给了我父亲关于长生的希望。他提出要制作长生之药的所需之物,除了尸鲵脂以外,其中最关键的一味药引,就是双生髓。”
“双生髓是什么意思?”云澜身子渐渐有些发冷,她抿了抿唇,干干地问。
“双生子之一的脑髓。”江右说,忽而轻轻一笑,“原来我出生之时,父亲要杀我,不是因为什么预言,而是为了取髓作药引罢了。还好家中老奴把我救下,然后连夜去寻了牛髓代替,我才得以苟活。后来我金丹之后才回到红枫小筑,那时父亲虽也奈何不了我了,庄子里上上下下却依旧当我是个死人,直到江左死了,他才终于注意到我。”
“药引换做牛髓,你父亲知道自己被骗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吧?”
“那一次炼药的确失败了,之后他又重新收集药引,耗费了大量财力,让那位巫者研究改善配方,炼了两次丹药,后两次的原料应该都无问题。”
“那他……”
“还是死了,二十年前红枫小筑底下人叛乱,把他给杀了,群龙无首之下,我出手把叛乱镇压,由此才正式承了庄主。之后我花了二十年时间整理红枫小筑乱七八糟的内务,近两年,才终于腾出手来,得以调查手札的事情。”
江右寥寥几句话,勾勒出当年的血雨腥风,云澜没想到自己在幽氤潭底的这些年里,她认识的人竟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那个会古巫术的水修,利用前庄主对长生的痴迷,如吸血虫一般吸了红枫小筑百年的骨血,只言片语便影响了我的一生。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亲手杀了他。”江右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锋骨扇,淡淡地说。
“我会帮你,”云澜说,“那个水修掌握的古巫术不过是一些根据巫门残篇所自己揣摩出的邪路子罢了,根本不算真正的古巫术。我当不会允许打着巫修名义为害一方。”
江右抬眼看着云澜:“你现在算是巫门中人了?”
云澜抬了抬下颌,眼中隐隐显出华彩,嘴角含笑:“我算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真正的水巫双修者。”
这一个瞬间,这一刻的云澜,让江右霍然产生了一种不可直视之感。
在之前,他知道她是有趣的,是好看的,是让人忍不住产生亲近之感的。
却没想到,她竟会有这样耀眼的模样。
仿佛一颗璞玉,在时光的打磨下,渐渐消磨了外在质朴的石质,渐渐露出了内里惊人的光华。
云澜为两人空着的杯子续了茶:“你觉得拿个会巫术的水修——暂时把他成为巫门败类吧,他会和碎金楼有关吗?”
江右抿了一口茶:“从红枫小筑拿走的那些资源,不是一个人能消化得了的,能制造出不止一起尸鲵,也不是一个人能做得到的。虽然巫门败类是一个人,但他背后一定有一个庞大的势力组织——我的确怀疑碎金楼。”
何况望月郡黑市里流出的尸鲵脂,来自花任之的巫门挽歌,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个巫门败类应该就是在这里,就是在碎金楼。
“我懂你的意思,”云澜接口道,“但是那个花任之,身上没有一丝巫修的味道。和他打架的花芥,性子阴狠,也没有巫修的气息。最关键的是,碎金楼花家的人好像都是木修和土修。”云澜望着窗外远处,脑子里浮现出刚才自己所见的竹海。那里虽名为海,却只是一大片竹林而已,“水修在那里很难修行吧。”
“走吧。”江右喝完最后一口茶,站了起来。